兩手裡握著一對酒罈子大小的雲紋銅錐,那錐頭上有絲絲青火繚繞。看他一身行頭,根本不似煉氣的修士,活脫脫就是一員衝鋒陷陣的步戰猛將。在這鐵甲大漢身後,另有一十七名鐵甲罩體的魔宗修士按落了遁光,他們人人身材高大健碩,手裡都操持著沉重的兵器。一十八條漢子滿眼血絲,目露兇光,狠戾無匹的氣勢直朝對面的俞和與華山修士們橫掃過去。
俞和一臉雲淡風輕的站在原地,彷彿腳前的血屍跟他毫沒一丁點兒干係。而那華山仙宗的範引麒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揚眉拔劍,指著那鐵甲巨漢厲聲喝道:“祁門關飛鷹十八人屠?諸位師弟,速起太華九宮鬥魔劍陣,今日斬了這些血手魔頭,為六師兄七師妹報仇雪恨!”
也不知這一道一魔兩撥人曾有過什麼仇怨,耳聽見“嗆”的一聲,那十幾位華山仙宗修士同時作法亮劍,旋身而起。一座九宮劍陣與太平鬥魔劍陣環環相扣,演化成西嶽華山仙宗獨門的太華九宮鬥魔劍陣,十幾條人影挾著層層寒光,朝那西北魔宗的飛鷹十八人屠絞殺過去。
俞和身子一動,似乎也想拔劍下場,可寧青凌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臂彎。俞和轉頭一看,見自家師妹輕輕的搖了搖頭,於是他長吸了口氣,按下胸中漸起的劍意殺機,退開了數步,站在一丈之外袖手旁觀。
那鐵甲巨漢一見華山派群修起陣來攻,他仰首哈哈大笑,把掌中雲紋銅錐當胸一撞,發出雷霆似的金鐵交鳴之音。
十八個鐵甲漢子同時提氣長嘯,半空中竟然隱隱響起數聲山鷹長鳴相合。這些披甲漢子擺出了一個凡俗戰陣上才能見到的鋒矢衝陣,以那銅錐大漢為先鋒矛頭,喚起狂風呼嘯,捲動飛沙走石,朝華山九宮鬥魔劍陣蠻橫的衝撞了過去。
西嶽華山山道逼仄,這片小小的開闊地也只有數丈方圓。兩邊人只縱身朝前一撲,頓時是陣法相接,兵刃相交,連綿不絕的嘶鳴聲震人心魄。
那魔宗飛鷹十八人屠不單法器粗重,而且一身橫練的內外家修為,也比明顯這些華山仙宗的修士要略高半籌。再加上這一十八條大漢也不知是什麼來歷,他們通身氣血真炁居然能彼此貫通,結果兩邊陣勢一撞之下,那尋常的鋒矢戰陣幾乎將華山九宮鬥魔劍陣給衝得當場潰散。
範引麒身為鎮壓中宮的主陣之人,他對陣勢裡的每一處微妙變化都感同身受。遭那飛鷹十八人屠的鋒矢陣迎面一衝,他彷彿覺得,是有一支沉重的鐵錐狠狠的在他胸腹之間鑿了一記。鎮守前列巽、離、坤三宮的華山仙宗修士被逼得連連後退,只差半步便要退到身後的震、吉、兌宮位上。範引麒生怕陣勢散亂,連忙倒踩步法,喝令艮、坎、乾三宮上前抵擋,藉著方位改易、陣法運轉之機,九宮鬥魔劍陣化攻為守,要暫避鋒矢陣的銳氣。
鋒矢陣是為戰陣,最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那九尺巨漢雖然模樣粗豪,但卻是深諳攻伐之道。他見本陣一衝之下未能打破華山九宮鬥魔劍陣;再衝之下,對面九宮變幻莫測,已然是自保無虞,他也就乾脆抱銅錐站定,望著範引麒嘿嘿獰笑。
一眾華山修士盡都氣息虛浮,見飛鷹十八人屠不再追擊,他們連忙退開數步,暗暗調息回氣。俞和見方才首當其衝的巽位、離位、坤位修士,那掌中的法劍光華黯淡,顯然是頗受了些折損。
範引麒偷眼看了看俞和與寧青凌,心中思緒電轉。他稍嫌冒失的引陣去鬥魔宗飛鷹十八人屠,一來是與這十八個魔修曾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二來是他認為左近必有一位正道高手潛伏,暗暗護佑此地。
地上的無頭血屍便是佐證。那邋遢老叟死得不明不白,分明就是有高人暗中出手救了那個青城派的玄真子師兄妹。以範引麒的還丹八轉之境,他居然根本看不出邋遢老叟是被何種神通手段斬落了頭顱,這說明暗中那人至少該也有玄珠道果上下的修為。而此高人斬魔修救青城仙宗弟子,就自然是友非敵。
起初,範引麒也曾有一閃念,以為是俞和下的手。但他與俞和當面試過一招,心中估摸著,這從青城山遠道而來的一男一女,修為也就當與自己在伯仲之間,怎麼看也不像有玄珠高道的氣象。更何況放眼九州天下,玄珠高道鳳毛麟角,哪一位不是眼高過頂的大人物,豈會從這狹小的山間步道走去朝陽峰?再後來寧青凌拉住俞和避戰,範引麒便更加篤定,方才出手的多半是另有其人。畢竟那玄真子若真是個道行通天的大人物,那麼何須臨敵畏縮?殺一個魔修是殺,再斬了這飛鷹十八人屠又有何妨,不過是唾手可得的一份功德罷了。
且不深究那殺人於無形的神秘高手到底這青城玄真子,還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