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要被他揉爛了。
過了未初,張真人才起身來,說要與俞和一起去看看陸曉溪。俞和想把那個墨玉扳指還給張真人,可張真人卻擺手不接。“今後這供奉閣外閣,就由你道寧師兄接掌大執事之位,不過你也算是大執事之一,掛個名分,倒無須在此候命。將來你學有所成,自行出山走動時,也可多個落腳之處。有此一道身份,九州供奉閣都須敬你三分。必要之時,各州府的供奉修士,也可助你一臂之力。這便算是你助我們肅清定陽道門供奉的獎賞了。”
俞和推辭不掉,便謝過了張真人,兩人去見了陸曉溪。久別重逢,自是好一場歡聚,張真人對陸曉溪說他是雲遊來此,今夜就要離開定陽,繼續北上而去。
下午俞和帶著陸曉溪在定陽城中亂逛,採買了一大包小姑娘喜愛的雜物,晚上嚐遍了京城百味小吃,兩人相依坐在城西的湖邊,披著濃豔的晚霞,看著漸漸沉下的暮rì,細聲說著不盡的私語。
湖邊空地上,搭起了草臺戲班子,生旦淨末丑粉墨登場,惹得一大群湊熱鬧的庶民擊掌喝彩,可陸曉溪卻笑不出來,她怔怔的望著夜sè中的燈火,忽有一行淚水默默的滑落。
“小溪,怎麼了?”俞和舉起袖子,輕輕的拭去了陸曉溪臉上的淚痕。
“俞大哥,我變了。看到你和師傅都還是老樣子,我很開心。但我心裡卻知道,我自己已不是從前的那個陸曉溪了。”燈火闌珊,映出陸曉溪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夜空中寂寥的擺動,“我不再像以前那麼單純,也不再像以前那麼愛哭愛笑。我開始把許多事情深深的埋進心裡,卻讓臉上始終掛著開心的表情。我不明白,為什麼當我還是一個俗世小女孩的時候,我可以那麼簡單的快樂,可等我得了仙緣,走上了這條看似很美好的求長生之路,卻反而幾乎不能真心的笑一次。”
“小溪,也許是你漸漸長大了的緣故。當一個人成熟之後,自然便需要學會隱藏和掩飾,師傅曾說過,這是一個人心中的城府,它可以保護我們。”俞和拿出了一件青布大氅,給陸曉溪披在身後,挪了挪身子,兩人就像當年乞討的rì子一樣,緊緊的靠在一起坐著,彼此的體溫互相溫暖對方,甚至能感覺到心跳也漸漸同一步調。
“我說過,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都始終是我的小溪。”
“俞大哥。”陸曉溪看了看俞和,那麼自然的,把頭靠在了俞和的肩膀上,“我真的很辛苦。以前我覺得,修真問道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情,飲朝露餐晚霞,出入青冥,與凡塵俗世無爭,多麼逍遙自在。可等我自己終於等到了仙緣,卻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有很多很多人,都在拼命爭奪那一線仙道機緣,大家明爭暗鬥,為了一件小小的靈物,同門之間彼此設計,甚至大打出手。有時我以為結交到了真心的知己,可或許只為了一株靈草,他就會不擇手段,露出完全陌生的另一面來。這些看得多了,我就覺得一切都很假很醜,更多的,是很可怕。”
陸曉溪似乎覺得冷,伸手扯緊了布氅,“可是,若不去爭這些機緣,單憑滴水穿石的苦功夫修進道行,實在太慢。我雖然在門中被師尊看重,但越是這樣,越不能落在別人身後,否則若是讓師尊對我失望,那我就什麼都沒了。俞大哥,這些年我一個人遠在海外,你也不在我身邊。以前我事事都賴著你,你也會為我遮擋所有的風風雨雨,可如今我只剩自己一個人,卻落進了更加可怕的漩渦中。我沒辦法,為了生存下去,我只能改變我自己,把自己變得堅強,變得和別人一樣,帶著一副純良無害的面具,可心中,卻時時刻刻握著一把刀。若有人來設計害我,奪我機緣,我便拿這刀子,把他殺得鮮血淋漓。”
一片夜風吹來,俞和竟也覺得有些涼意,他伸手攬住了陸曉溪的背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暖意:“小溪,如今我雖然不能rìrì陪在你身邊,但總有一天,我有了足夠的力量,就會去尋你。我們不再與別人爭什麼,我們自己去尋自己的機緣,九州這麼大,總會有屬於我們倆的一條路。如今你身在海外,保護好自己就好。這不是你的改變,而是你真的長大了,能夠自己面對風雨了。俞大哥很寬心,也更有了動力,讓我變得更強。”
長長的一口氣從胸中撥出,吸進來的,是陸曉溪身上那熟悉的淡淡香氣,俞和閉起了眼睛,只願這個相處的時間,能夠無盡的延長。
兩人在湖邊坐了一整晚。俞和珍而重之的,把從天涯海眼長生大帝衣冠冢中得到的,那件銀鈴法器給了陸曉溪。又把自己門派玉牌中,所有的靈物都塞進了陸曉溪的玉牌中,其中包括那個盲眼修士畢生所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