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餘悸猶存地應了一聲,施了一禮,轉身飛奔而去。
望著椿明身影遠去不見,聶小倩目光一掃地上那些大內侍衛的屍體,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所幸今夜霞姑娘伸了手,要不然咱們孃兒倆……”
搖搖頭,改口說道:“民兒,此地既已被他們發現,便不宜再留,進庵去收拾收拾,咱們再換個地方吧!”
說罷,探懷取出一隻小白玉瓶,傾出一些粉末,在那些大內侍衛屍身上各灑了一些,然後玉手連連揮動,把那些個歹毒霸道的飛雨流星神鬼愁,悉數震落在湖沼之中。
進了慈悲庵聶小倩照樣施為,但卻把這兩個大內侍衛手中那兩具飛雨流星神鬼愁收了起來,納於袖中。
略加收拾之後,孃兒倆踏著積雪出了慈悲庵,緩緩消失在灰暗夜色之中……
那地上那些大內侍衛的屍身,此刻也已化為溶入雪中的灘灘黃水,剎時間,這陶然亭畔又是一片寂靜……
而與此同時,在那白雲觀後的春花園中,燈光透紗窗,在紗窗之上,映現著一個人影兒,那是美道姑。
是美道姑是不錯,可是看她那影子,卻似乎是屋內有客,她正在跟什麼人在說話,但是又聽不到話聲。
突然,她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候,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至春花園門口而止,隨聽一個蒼勁話聲說道:“稟郡主,珠貝子與珠郡主二位求見!”
那紗窗上的影子,似乎微微一怔,接著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他兩個這時候跑來幹什麼……”
突然提高了聲浪:“讓他們兩個進來!”
那蒼勁話聲應了一聲,步履聲遠去,沒一會見,步履聲再起,春花園入口一前一後走進一個紅衣少女,與一個白衣少年,正是蘭珠跟玉珠兄妹倆。
蘭珠仰著嬌靨一路疾走,玉珠跟在後面卻一臉苦相。
到了精舍門口,蘭珠拍了門,叫了聲:“姑姑!”
美道姑在屋內應道:“門沒拴,進來:”
蘭珠推開門走了進去,玉珠也跟著進了尾,兩個人在美道姑面前一站,誰也不說一句話。
美道姑正坐在桌前燈下,揹著窗戶,面對他倆,睹狀微微一怔,訝然說道:“怎麼,又吵架了?”
蘭珠忙搖了搖頭,玉珠則眨了眨眼。
美道姑笑道:“那麼,既不是來找姑姑評理的,敢莫是這麼遠跑來送這兩張臉讓姑姑瞧的麼?是不是?”
蘭珠臉一紅,忙又搖了頭,也開了檀口:“姑姑,人家是來看您的!”
美道姑笑道:“如今只怕是姑姑看你了,姑姑好端端地要你來看什麼?八成兒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蘭珠那張嬌靨更紅,倏地垂下粉首。
美道姑眉鋒一皺,深探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註玉珠:“你又是來幹什麼的?”
玉珠斜眼向著蘭珠投過一瞥,苦著臉道:’姑姑,您該問她,不知誰得罪她了,她這幾天先是鬧脾氣,動不動就不吃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小樓上,爹讓她出來散散心,她又不肯,今夜不知怎麼心血來潮,突然要來看您,爹不放心,只好讓我跟來保駕了!”
美道姑眨動了一下美目,轉向蘭殊,道:“是麼,蘭珠?”
蘭珠粉臉紅透了耳根,低著頭只不說話。
美道姑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神情,道:“如今你看見姑姑了,要怎麼樣,說吧!”
蘭珠猛然拍起粉首,嬌靨上猶帶著紅暈,橫了玉珠一眼,嗔聲說道:“誰讓他跟來了,我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難道還怕老虎吃了不成,我才沒讓他來呢!”
她答非所問,玉珠是夠倒黴的,聳了聳肩,苦笑說道:“姑姑,您瞧見了麼,誰惹她了!就這樣厲害,蠻橫,霸道,不講理……”
倏然住了口,那是因為蘭珠挑了眉。
美道姑笑道:“原來你是嫌玉珠礙事,那好辦,玉珠,春花園夜景很不差,你到外面站站去,等我叫你你再進來!”
玉珠最敬畏的還是這位姑姑,不敢不聽,當即苦著臉應了一聲是,剛要轉身,適時美道姑卻又道:“慢著,玉珠,看來我今夜得跟你妹妹做徹夜長談,你一個人兒先回去吧,告訴你爹一聲,就說我留客了!”
玉珠樂了,有如逢大赦之感,苦容立掃,喜孜孜地應了一聲,唯恐稍慢地急步出門而去。
聽聽步履聲遠去,美道姑望了蘭珠一眼,道:“蘭珠,把門拴上!”
蘭珠默默地走過去把門拴好,又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