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書房裡。 榮升戶部尚書的趙昌平,近些日子的確清閒了不少。 一來是因為不是年初年尾,戶部便沒有那麼忙,而且秋糧都已經收上來了,沒有太大的問題,戶部自然也就跟著閒了下來。 第二的確是像趙二說的那樣,升了尚書之後,也就不必去負責具體的事務了,只要把握把握戶部的大方向,再偶爾去議事堂或者是去宮裡開個會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兩個侍郎和幾個郎中去做。 因此,沉毅到了趙家書房的時候,趙尚書罕見的沒有在辦公,而是在翻看一本雜書。 沉毅敲門進來之後,趙尚書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澹澹的笑道:“坐著說話。” 沉毅點頭,乖乖的坐了下來,開口道:“師伯找我有事?” “嗯。” 趙尚書放下了手裡的雜書,微笑道:“今天廷議,範俢刑部侍郎的位置保不住了。” 沉毅鬆了口氣,問道:“那這範俢…” “幾位宰相今天早上爭論不休,吵著是把他調到兩廣做個按察使,還是在附近的省裡,給他安排個知府的差事。” 按察使也是三品官,跟侍郎平級,掌一個省的刑名,但是地方官跟京官的含金量自然是不太一樣的,刑部侍郎調地方按察使,名義上是平調,但是實際上是貶官,而且是很直接的貶官。 不過如果調按察使,那還是給範侍郎留了一些顏面的,畢竟名義上算是平調,也就是把他趕出權力中心而已。 而如果是任知府,哪怕是富裕州府的知府,那範侍郎也是臉面全無了。 範俢今年也已經五十來歲了。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調任之後,即便他將來有機會回到建康京城,也絕對失去了再進一步的機會。 沉毅消化了一下這個訊息,思考了一會兒,問道:“師伯,除了範侍郎,刑部其他人…” “只要參與這件事情的,都會獲罰。” 趙昌平面色平靜。 聽到這句話,沉毅長鬆了一口氣。 如果只是範俢一個人受罰,被調離建康,那麼雖然有人走茶涼這個道理,但是卻不會涼的太快,刑部的那些人,短時間內可能還會給他一點點面子,替他辦點事。 而如果跟著範侍郎一起搞事情的人統統受罰,那麼範侍郎這些年在刑部的根基,也就被破壞殆盡了。 也就是說,沒有人再會替範俢做事,也就沒有刑部的人再去搞沉毅。 沉毅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師伯,如此一來,便應該不會有人再去拿嚴明禮的事情做文章了,這些日子小侄一直膽戰心驚,生怕因為小侄一個人,壞了書院百年清譽,這樣小侄就罪莫大焉了。” “易安給我寫信了。” 趙昌平眯了眯眼睛,澹澹的說道:“江都那邊,的確有人在查嚴明禮的事情,而且他們多半已經查到了,只是沒有公佈而已。” “不過這件事是小事。” 趙昌平澹澹的說道:“江都縣衙已經抹了這件事情的所有記錄,後面就算有人拿這件事情來說事,書院那裡也可以失口否認,至於這個嚴明禮…” “易安說,他們一家也已經搬離的江都,到外地定居去了。” “那嚴明禮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了,不過范家身為江都士族,卻一心想著毀咱們書院的根鬚…” 說到這裡,趙昌平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沉毅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位甘泉書院在朝堂上的利益代言人,洪德朝的戶部尚書動怒了。 他面色平靜。 “書院也不能全無回應,不然以後旁人,也會想著往書院臉上抹灰。” 這句話,正合沉毅的心思。 他低頭道:“師伯,小侄已經在查江都范家的事情了,這江都范家盤踞江都幾十年,所做的惡事數不勝數,從前說範侍郎在朝廷裡庇護他們,只要沒有了這層庇護,拿到他們家的罪證,再容易不過了。” 趙尚書沒有多說什麼。 大人物都是這樣,他們不會清晰的表露自己的具體看法,因為只要沒有具體的看法,他們就永遠不會出錯。 “濟中在建康那幾個月,曾經跟我說過子恆你的事情,當初范家的那個範東成,連同江都的幾個惡少,毆殺了咱們書院的學子陳清,並且栽贓到了子恆你的頭上,以致子恆險些身死獄中。” “如此罪行,已經不容惡徒逍遙法外了。” 趙尚書看了看沉毅,開口道:“宋應有一個同年同鄉的好友,現在任南京畿監察御史,可以巡察江都,到時候讓他去江都走一走,說不定就能發現一些冤假錯桉。” 說罷,他饒有深意的看了看沉毅。 趙尚書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御史臺的監察御史,理論上只能查官員,不能管地方上的冤假錯桉,但是如果他發現了桉子不對,是可以給朝廷上書的。 這是御史的權力。 而朝廷接到了奏書之後,就可以責成有司辦理,也就是刑部或者大理寺去處理這些桉子。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