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人是很金貴的東西。 雖然沒有補官缺,也很少能夠做官,但是已經是官身了。 連一省的提學,都不能直接拿掉他們的功名,只能報請皇帝,讓皇帝決定。 當然了,提學這種對口官,如果上書皇帝,要革除某個舉子的功名,只要理由合理,皇帝多半也不會細問,會一一照準。 不過沈毅這種不是學官口的,想處理他們就比較麻煩,需要跟皇帝打小報告,透過皇帝才能革除他們的功名。 如果是一般的官員,哪怕是像沈毅一樣的三品官,等閒也很難見到皇帝,而且要是跟皇帝關係不太好,去提這種事情,說不定會被皇帝罵上一句不務正業。 除了學官之外,想要動這些舉人,一般是要宰相或者尚書一級的官員,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不過沈毅不一樣。 單論目前朝廷的局勢來看,皇帝跟他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而且,只要北伐還在繼續,兩個人的關係就不會變差。 沈老爺想參他們,太容易了。 說完這句話,沈毅掃視眾人,面無表情道:“等諸位被革了功名,成為庶人,到時候就會因為辱罵朝廷大員,而被罰充軍。” “充入淮安軍中。” 這些人既然會罵沈毅,自然都多多少少了解過一些沈毅。 知道淮安軍是什麼,現在是誰在領著。 他們得罪了沈毅,要是被充入淮安軍中,再加上細胳膊細腿的身段,就真的沒有任何活路了。 聽沈毅說完這句話,所有人同時都嚥了口口水。 沒有一個人敢回沈毅的話。 甚至沒有人敢抬頭,直視沈毅的眼睛。 沈老爺揹著手,左右走了一遍,見沒有人說話,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會有幾個硬骨頭。” “真叫人失望。” “虧你們也自稱聖人門生,你們要是心裡真認為我沈某人,是十惡不赦的儒門罪人。” “孟聖教你們的,雖千萬人吾往矣,怎麼沒有一個人記在心裡?” “罷了。” 沈老爺悶哼了一聲:“懶得與你們辯理。” “自己說,是出自誰人指使。” 他看向眾人,聲音平靜:“如果現在有人站出來,像我舉發幕後主使之人,我或許會手下留情。” 在場,又是一片寂靜無聲。 沈老爺冷笑一聲:“好得很。” “不要以為你們不說名字,我便不知道你們是誰了,一天時間之內,你們的名字,戶籍乃至於家人名姓,都會出現在我的桌案上。” “如果不信。” 沈毅對著朱鎮揮了揮手,示意他讓開一條路。 “現在就可以走了。” 到這裡,終於有一個三四十歲的舉人繃不住了。 他顫巍巍走了出來,對著沈毅作揖道:“沈大人,學生是無辜的…” 他哭喪著臉,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昨天有人,說給學生五十兩銀子,只要學生今天,站在大人家門口,別的什麼都不要做…” “學生絕沒有辱罵大人,學生站在大人家門口,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顫聲道:“那人是學生的同鄉,只是個生員,他昨天也只給了學生二十五兩銀子,說剩下的,今天再給學生…” 沈毅抬頭看了看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那個同鄉叫什麼名字?” “學生那個同鄉,叫瞿陵…滁州人…” “學生,學生…” 他結結巴巴半天,硬是說不出自己叫什麼名字,顯然是怕到了極點,生怕自己好容易考取到的舉人功名,一夜之間付諸東流。 “你不說,我就自己去查了。” 沈毅這句話一出,這舉人才咬著牙,開口道:“學生姓紀,紀止殷。” 他似乎是被嚇傻了,喃喃道:“意思是,紀年上溯,止於殷商…” 沈毅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的蔣勝。 “記下了麼?” 蔣勝低頭:“記下了。” 沈毅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你回家去罷。” 紀止殷一個哆嗦,顫巍巍的低頭,渾身打著擺子,離開了國子監。 有第一個人鬆口,後面越來越多的人主動認錯,尤其是這些舉人們,因為擔心自己真的被革了功名,都開始主動“坦白”。 沒過多久,四十多個人,只剩下十幾個秀才,而且大多數都是年紀比較大的秀才,梗著脖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顯然,這些鬧事的人裡,有的蠢,有的壞。 這些站在原地的秀才,便是蠢。 不過沈毅並不會因為這個就放過他們。 有些時候,蠢比壞更可惡。 只用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這些人的姓名就已經統計好,沈老爺再也沒有看這些人一眼,大踏步就要離開。 國子祭酒周澄,急匆匆追上沈毅,臉上擠出笑臉。 “中丞,下官已經聽到了剛才您的問話…” “那些跟著鬧事的太學生,下官一定嚴懲不貸!” 沈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周先生,那些外地到建康來的舉子,有可能真的是缺錢,才跟著幹了壞事,但是你們國子監的太學生…”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