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昭武作為年號,那位北齊新帝的用意,已經不言自明。 沈毅只是恍惚了一下,隨即便沉聲道:“昭武,昭武…” “看來臣料想不錯,那趙楷的戰意已決,今年怕就有一場大戰。” 沈毅微微握拳,開口道:“一戰,定中原主宰。” “中原主宰…” 皇帝眯了眯眼睛,笑道:“不錯,這一戰不止定山東,更是定河南,河南恢復,中原便大定了。” 他看著沈毅,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朕聽了這個年號之後,卻覺得開心不少。” 皇帝撫掌道:“從前的朱裡真人,人人尚武,個個騎射,騎兵一出,武字已然不言自明。” “如今那新帝趙楷,卻要開始昭武了。” “這說明。” 皇帝輕聲笑道:“說明朱裡真人的勇武已然蒙塵,需要趙楷來重新昭顯。” “然而人性如此,非是趙楷一人可以扭轉。” 皇帝緩緩說道:“朱裡真人享了這麼多年福,想讓他們重新回到馬背上,談何容易?” 說完,不等沈毅說話,皇帝陛下便輕聲道:“當年我們李家,也是如此,百多年時間,太祖太宗橫掃天下的武風,便不復存在了,宗室怠惰,將門不存。” 他看向沈毅,長出了一口氣:“這種情況,誰也無可逆轉,以至於父皇當年,情急之下,只能用進士出身的袁渡為將。” 提起袁渡,沈老爺的眼皮子跳了跳。 袁大將軍當年的境況,與他現在,幾乎一般無二。 只是這位袁大將軍,下場很是悽慘。 見沈毅面露異色,皇帝陛下也意識到了他似乎說了一句不太合適的話,低頭喝了口茶之後,對著沈毅微笑道:“朕看了先帝朝的奏摺存檔,袁渡當年上北伐策,欺瞞父皇,號稱五年光復,父皇復國心切,便受了他的欺瞞,兩年時間將他從五品官,提拔到二品大員,幾乎位極人臣。” “父皇對他寄予厚望。” 洪德皇帝低頭喝茶,微微嘆了口氣:“朕翻看前朝文書,父皇幾乎是力排眾議,才把他任命為徵北主帥。” “結果…” 洪德天子眯了眯眼睛,輕聲道:“結果祖父兢兢業業三十年攢下來的家底,被他幾年時間,打了個乾乾淨淨,那場北伐大敗之後,父皇惱的幾天幾夜沒有閤眼,一直在太廟裡待著。” 洪德皇帝的祖父是憲宗皇帝,憲宗皇帝是南渡以來,大陳最出彩的皇帝,不僅數次勝了北齊,而且勵精圖治,南陳的政局穩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位皇帝。 當然了,這都是從前的事了。 就目前而言,南渡以來的皇帝之中,最出彩的無疑是當今洪德皇帝。 皇帝陛下放下茶盞,繼續說道。 “正因為如此,父皇才會雷霆震怒,對袁家下了狠手。” “父皇之後,鬱郁難平,壯年崩逝,多是因此。” 聽到這裡,沈老爺面色平靜,但是心裡卻覺得有些好笑。 他也是在朝為官許多年的“老員工”了,先帝朝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先帝當年,的確是因為北伐失敗,深受打擊。 但是受打擊之後,他並不是鬱郁而死,而是開始自暴自棄,沉湎女色,幾年時間後宮進了數百秀女,最終被掏空了身子,壯年駕崩。 當然了,洪德皇帝身為人子,自然要為尊者諱,沈毅也沒有情商低到,在這個時候拆穿皇帝的程度,於是便靜靜的聽著。 “而沈卿你,與袁渡不一樣。” 洪德皇帝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微笑道:“沈卿少年老成,做起事情來步步為營,從無空談,到現在,已經給了朕太多驚喜。” 皇帝陛下正色道:“朕現在就可以承諾沈卿,無論將來北伐結果如何,朕都不會因此加罪於卿。” “只當你我君臣,盡力去博一場。” “是非成敗…” 皇帝聲音低沉:“交由天定。” 沈毅起身,感動的幾乎流下眼淚,低頭哽咽道:“陛下信任,臣萬死無以為報!” 見沈老爺這副模樣,皇帝沒好氣的拍了拍沈毅的肩膀,笑罵道:“少來這一套,當著朕的面演戲。” 沈老爺收了哭臉,擠出了一個笑容:“回陛下,臣非是演戲,只是氣氛到了,不好不哭。” 皇帝也跟著笑了笑。 “沈卿若是不信朕說的話,朕回去之後,讓人給你刻個丹書鐵券。” 他摸了摸下巴,開口道:“民間似乎管它叫免死金牌。” 沈老爺被嚇的臉色一白,連忙擺手。 “陛下,萬萬不可!” 皇帝笑呵呵的說道:“有何不可?” 沈毅面色嚴肅。 “那玩意兒晦氣。” ……………… 一轉眼,又是匆匆十天過去,時間來到了洪德十四年,同時也是昭武元年的上元節。 這個上元節晚上,沈毅帶著家裡人一起,在秦淮河畔看了花燈。 次日一早,沈毅收拾完行李,便準備北上徐州了。 事實上,前幾天他就準備北上了,因為北邊的軍情緊急,兗州府的齊人動作頻頻,沈毅需要儘快回去處理。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