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於研究、分析、實驗、製取等工作的陳文強,漸漸沉醉其中,其爆發出的熱情,廢寢忘食的精神,令王卓然等人既驚訝又大受鼓舞。顯然,作為他們的導師和引路人,陳文強這樣的狀態簡直是太少見了。
等三天後,徐錫麟再次來到盧家灣,拜訪陳文強時,看到從實驗室匆匆出迎的陳文強,倒是嚇了一跳。頭髮亂篷篷的,白大褂上沾著好幾種顏色的汙漬,還有幾個燒壞的小孔,還真有幾分科學怪人的樣子。
“呵呵,伯蓀兄,東京一別,一向可好啊?”陳文強搓了搓手上的汙垢,有些抱歉地笑道:“看看我這樣子,讓伯蓀兄見笑了。”
直接叫著徐錫麟的表字,陳文強顯出親近,徐錫麟也笑著伸出手與陳文強相握,寒喧道:“文強兄聲名遠播,現在又忙於研究,錫麟前來打擾,還請勿要見怪。”
“見怪,哪裡會見怪。”陳文強拉著徐錫麟向實驗室走,“請伯蓀兄稍坐片刻,我把收尾工作交代一下,再換身衣服就來陪你。”
“文強兄請自便。”徐錫麟在門廳裡停下腳步,“我就在這裡等著。”
“伯蓀兄請坐下稍等,我讓人給你上茶。”陳文強點了點頭,示意徐錫麟坐下,轉身上了樓梯。
時間過去了很久,徐錫麟已經喝下了兩盞茶,陳文強才出現在他的面前。衣服換了,頭髮和臉也簡單地打理了一下,陳文強笑著招呼徐錫麟,兩人一起走出了實驗室。
在龔寶銓那裡盤桓了三天,其間與龔寶銓有交流,有辯論。陳文強已經獲悉了大概的情況,要說一下子就使徐錫麟的思想產生巨大的改變,顯然不太可能,但確實是有效果的。至於建立武備學堂一類的學校,陳文強決定解囊相助,成不了戰友,那多結交一個革命同盟也是好的。
兩個人邊走邊談,馬車和保鏢跟在後面,陳文強已經知道徐錫麟的想法和目的,徐錫麟則有很多保留。
“創辦學堂,羅致少年英俊,教以軍法紀律,以為國家將來禦侮之兵。”陳文強聽著徐錫麟的講述,輕輕點頭,贊同道:“不錯,伯蓀兄這個想法很好啊!紹興是吧,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想法雖好,怎奈囊中羞澀。”徐錫麟苦笑道:“錫麟雖說也是殷實之家,可向來不管經營之事,要動用大筆款項,確也困難。”
陳文強停下腳步,他們正走在通往高檔住宅區的路上,旁邊是一條人工修造過的小河,河堤上栽著樹,樹葉在頭上嘩嘩作響。放眼望去,河對面是一排排的統一規格的房子。
“一年前,這是一條長滿野草的臭水溝,滋生著各種致病的細菌。”陳文強凝視良久,幽幽地說道:“對面是擠得密密麻麻的棚屋,孩子們眼睛凹了進去,衣不蔽體,還有長著羅圈腿。男人們在辛苦地做工幹活兒,所得勉強填飽肚皮,女人們則麻木冷漠地透過燒木柴煮飯的煙霧看著我——”
徐錫麟皺起了眉頭,望著對面,想象著陳文強所說的情景,揣摩著他說這番話的意思。
“他們不是懶惰,相反是極勤勞,極能吃苦的。”陳文強繼續講述著,“只是一天三頓飯,全家的,我便能僱傭他們整治疏浚水溝,修建自己的房屋,可以說是免費的勞力。然後我讓他們成為我的工人,讓他們能夠賺到養家餬口的錢,能夠穿上衣服。接下來就簡單了,他們因為解決了生計問題,而願意遵守我定的規矩,並保持乾淨和整潔。”
陳文強轉向了徐錫麟,很難看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中國有多少貧民窟,但那種貧困、骯髒的景象應該隨處可見吧?”
“是的。”徐錫麟沉痛地說道:“隨處可見,到處都是窮人、乞丐,或者是為生活壓力所變得麻木的人。”
陳文強點了點頭,說道:“我只改變了一小塊地方,改變了一群人,力量所及是一方面,這個國家、社會的大環境更為關鍵。正因為如此,我願意資助你開辦學堂,為改變這個大環境而盡一份力。”
“文強兄——”徐錫麟剛張嘴說話,已經被陳文強擺手打斷。
“這是一件危險而光榮的事情,我的意思你明白。”陳文強若有所思地看著徐錫麟,“我在上海灘也算有些勢力,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儘可以來找我,就算我不肯幫忙,可也不會出賣朋友。但有一點,我希望這是隻有你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錫麟明白。”徐錫麟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而又笑道:“文強兄是過謙了,我雖然來到上海灘時間不長,可興義堂的大名還是知道的。文強兄身跨青紅幫,金三爺又差不多是金盆洗手,上海灘的幫派勢力可以說大半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