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
藍天、白雲,在視野似乎凝滯不動,象一幅靜止的畫布。而羅登的思緒卻翻騰不止,他覺得自己正經歷著一場鉅變,雖然無法確切地說出那到底是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從此開始了新的一頁。而這個新的開始,則是在與琳娜離婚分手,並且在目睹了一場處決搶劫殺人的匪徒的場面之後。
……劊子手的身體緊張起來,手裡握著的那把刀口呈弧形的大刀原先有點晃動,現在也變得沉穩凝重。羅登感覺血在耳邊衝動,令人窒息的感覺從喉嚨裡湧起。緊接著,大刀猛地砍了下來,在空氣裡發出了呼嘯。隨著一聲清脆的切掉東西的聲響,囚犯身首異處。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迅猛,以至刀刃砍斷頭頸後,有一小會,頭象是仍長在脖子上。
視線中,軀體一動不動地橫在那裡,被砍下的頭掉在數英尺遠的地方,鮮血汩汩地流到堅實的土地上。羅登難以相信它曾經是個有生命的東西,卻情不自禁地一直在注視著……
奇怪的是,羅登心裡產生的不是對死者的憐憫,空對地一個從小在基督精神下培養起來的人來說是很少見的。更奇怪的是,羅登所感到的是行刑本身,使他對掄大刀的劊子手和死者有一種同樣的親近感,這真是咄咄怪事。
正象那個死者,生命隨著噴湧出來的鮮血逐漸流逝,他的生命也似乎從原來的身軀裡噴湧而出,流到一塊陌生的、砍頭殺人的新天地裡。當恐懼消失之後,羅登還從未感到自己象現在這樣精神,這麼渴求增長見識。而且,他覺得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本體被突然揭開了,並從此被改變了,這不禁使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朋友!”羅登側轉頭看了看河岸上樹下的陳文強,細細地品味著這個詞兒。如果說以前他也想和陳文強交個朋友,那現在就是非常想。陳文強在幹什麼,他並不是十分清楚,但他知道陳文強是個極有野心,也極有氣魄的人。也許陳文強和那些堅強、固執的希伯來神話人物沒有什麼區別,而羅登正是在這些神話的薰陶中長大的。
……………
“洋人身上的毛真多。”趙大義撇了撇嘴,他是龍興堂的骨幹成員,而作為南京人,他對附近的地形也比較瞭解,便充任了嚮導的職務。
陳文強淡淡一笑,說道:“這個傢伙似乎渴望殺戮,如果引導得當,有可能是一個好戰士。”
羅登是打掩護的,身份是一個勘探工程師,而陳文強等人則化裝成他的跟班和僱工。這樣一路行來,受到的盤查很少,所攜帶的武器也就不太擔心被發現。當然,羅登並不知道具體的行動計劃,只是聽從陳文強的安排而已。
趙大義不再提羅登,而是轉而說起他透過江湖道上的朋友所打聽到的訊息。
“這裡已經歸江南巡防營來維持治安。而他們的幫統叫徐寶山,原來也是江湖人物,身跨青洪幫,是春寶山的山主。當初,運河南北,長江上下,打著春寶堂旗號的私鹽船有幾百號。後來,徐寶山歸順朝廷,甘心充當鷹犬,竭力幫助清政府控制地方治安,對昔日的江湖朋友可算是心黑手狠,不留情面……”
陳文強靜靜地聽著,與趙大義的憤慨和鄙視不同,他對徐寶山倒無太大厭惡。正因為徐寶山為清廷賣力,對江湖朋友翻臉無情,才使原本鹽梟遍地、幫會林立、土匪叢生的江淮一帶秩序井然。同時,鹽務專賣有了保障,社會治安大大好轉,民間縉紳、鹽商也是一片頌揚聲,徐老虎的威名更是婦孺皆知。
要建立正常的社會秩序,對民間幫派的清理便不可避免。這些會黨組織在目前來看,固然是反對滿清的生力軍,可同時也是建立正常社會秩序的阻礙。如果是先不管不顧地利用,使其壯大,再在革命成功後予以清洗,當然也是一個辦法。可如果從一開始就將會黨拒之門外,不提供武器和資金,他們也就沒有了破壞新秩序的能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