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在陳匪照看不見的地方,謝恆的眼神異常狂熱。好像被投進一把火把,燒得人魂肉發疼。
他不會再放開她了,他找到她了嗎?她還活著嗎?!
他心裡急躁,想把她生吞活剝。
而陳匪照,無暇顧及,偏頭凝視著那盞油燈——果然沒看錯,燈芯確實在變小,馬車也變昏暗了。
它和這場夢有什麼關聯嗎,如果油燈熄滅,謝恆他.....不,她和謝恆會發生什麼?
“你鬆開我,”陳匪照想拿起那盞燈,但謝恆不配合,“你不能丟下我。”
“我沒有,”她幾乎是在哄他,“那盞燈要滅了,我得做些什麼,你先鬆開我。”
他不聽,死死纏住她。
陳匪照望向四周,她得讓燈火延續下去,此時身邊有什麼可以燃燒的東西嗎?從身上摸到那個錢袋,不,她捨不得把它燒了。只有、只有——她眼皮一跳,望向了自己的衣裳。
謝恆渾身溼透,她雖被他抱著,但身上布料總比他要乾爽一些。
“真要把衣服燒了嗎,”陳匪照心裡有了主意,卻是耳朵通紅,遲疑。
“一點布料肯定不夠,得把裙角都撕下來,”她遊移不定。雖說這是夢境,只她和謝恆二人會記得此事,但.....
這是在外面,大片面板裸著,她實在是......
雨夜寒涼,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羞恥,面色潮紅,渾身發燙,讓那無所作為的謝恆悶聲道,“好熱。”
頗有幾分不體貼,甚至無理取鬧的意思。於是陳匪照惱火,手肘給了他一擊,轉身欲要甩開他。
燈火滅了就滅了吧,反正這是謝恆的夢,無法將他從中帶出,讓現世的他依舊昏迷不醒,也罷!
“我盡力了,”陳匪照背對謝恆,說完這話,身後的燈火熄滅。
雨聲驟然停止,萬籟俱寂。
陳匪照等了一瞬,發覺自己還在馬車內,屏氣觀察周圍,輕聲喚,“謝恆?”
一雙手從後伸來,熟練地抱住她,“留在這兒.....”
她直覺他這話有些不對,留在哪兒,是馬車還是這場夢?她回頭,想說點什麼,這時,腳底下卻是一空。
兩人往下墜落!
*
陳匪照嚇出一身汗,周圍一片漆黑,只能聽到巨大的水聲,她無止境地墜落,逐漸感受到不到自己的身體,魂肉分離。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徹底迷失時,雙腿卻踩住了實物。
回魂般驚醒——發覺自己這是出現在了一間屋子內。
很樸素,稀稀疏疏地擺著木凳、木桌和床。
她仍然心跳很快,茫然地看著周圍,緩了一會兒後走到一扇窗前,用木棍把它往外撐開,看到外面一片暈紅,彷彿曾下過一場雨,野花爛漫。
“這是哪?”
腦袋還像漿糊似的,“這裡好像是.....”
平嶺?
這個景色,她曾看過千百遍。
陳匪照回頭,望著屋內擺設,心亂如麻。
“這是我家。”
她有多少年沒回來了?上次被謝恆帶回平嶺,她中了情蠱,魂不守舍,即便曾短暫地清醒過,但心裡所念的只有和謝致那段隱秘的往事,想著要去南陽找他,根本無暇顧及別的。
而今又一次墜入往事,她怔怔看著,心裡像被倒進一瓶醋,又酸又澀,不敢流淚。
如果這第三層夢境,也是和她有關。那能否讓她見到她的孃親?和她說話?
“一句就夠了.....”
年少時不懂事,總把生死掛在嘴邊,甚至會在和孃親吵架時用“死”這個字去威脅對方。但在對方離世後,陳匪照才第一次真正知道它的可怕,嚐到了別離的滋味。
她站在原地,想衝向屋內找她的孃親——可、可又不敢!怕見不到她,再一次失望。
側耳去聽屋內動靜,沒一點聲。
“孃親?”
幾不可聞地喚了聲。
無人應答,唯有外面萬鳥歸巢的聲音。落日西斜,朦朧中飯菜的味道好像被送了進來。陳匪照怔怔站著,想起自己在平嶺是和孃親分開住的,這兒不是她小時候住的屋子。
繼而想翻出窗外,但見那窗戶窄小,又改了主意,走了正門。
她跑出去,想找她娘!
可出門沒走幾步,卻是見到一輛馬車。
——元宵燈會上她曾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