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赫炎蒼弘慢慢閉上眼睛“他今天同樣傷得不輕。”
“剛才城中傳出訊息:夏輕塵活不成了。”火梟看著他說道。
只見赫炎蒼弘沉默了片刻,依舊閉著眼。
“你不責怪我對他動手?”
“你已經動手了,不是嗎?”赫炎蒼弘低沉地說。
“你的心情當真不再受他影響嗎?”
“我並沒有任何心情”赫炎蒼弘慢慢靠在椅背上“驚鴻仙子死了。”
“什麼?”火梟猛一抬頭,眼露震撼“這……怎麼可能!太巫承接娑婆神殿之力,擁有永恆不眠的靈魂,除非——”
“除非被砍下頭顱或者自己放棄使命。今日在戰場之上,那股異於尋常的咒力,與她加在方天畫戟上的護持,一同消失了。”
“怎會……”
“那一剎那,我的心聽見娑婆之神的一聲嘆息。”赫炎蒼弘睜開眼“火梟,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過神的聲音了。上一回聽見,是我的父親被白狐之力所傷,戰死在皇朝的鐵騎之下。那種嘆息的聲音,讓我深深感受到神靈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這麼多年來,娑婆之神放棄了對西苗的眷顧;所以我放棄也了信仰,自己尋找救贖西苗的方法。只因我認為,西苗族民虔誠的供奉,換來的不應是懲罰與毀滅。”
赫炎蒼弘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大帳前,藉著昏暗的火光,掃視在風雪中飄搖的營地:
“這裡的男人,自落地誕生以來就受著最為嚴苛的訓練,他們忍耐饑荒與貧窮,畏懼著白狐現世的毀滅之日,世代在神的詛咒下掙扎。而如今,我有機會帶領他們走出西苗,娑婆之神卻再度嘆息了。不管這神旨意味著什麼,我都不會讓族民重蹈覆轍,再度屈服於命運的定數。我身負著全族的希望,從他捨棄我的那天起,我就只屬於自己,屬於西苗地界。莫說是他,就算是娑婆之神擋在我的面前,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倒下。你聽懂了嗎?”
“是。”被他的眼神所震攝,火梟垂下眼睛,不再追問。
赫炎蒼弘抬手接住飄落的雪花:
“這場雪是夏輕塵的戰書,他料定西苗的兵力會因此一蹶不振。我明知如此,卻不能退讓。我該如何讓族民度過這從未有過的寒冷……”
赫炎蒼弘正感受著掌心漸漸融化的冰冷,南方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閃爍起星星點點的亮光。帶著嘈雜的腳步聲,向營地逼近而來。
“嗯?”
“是火把”火梟神色一凝“有人靠近營地,後軍戒備!”
“慢。”赫炎蒼弘攔下他的命令,舉步走到營地後方,靜靜眺望遠方浮動的大片黑影。突然,他突然神色一變“是女人!”
人影漸漸清晰可辨,遠遠可見黑暗中閃爍的銀飾與厚重行囊。
“即刻命令後軍出營掩護——”赫炎蒼弘話音未落,身旁的火梟突然一聲興奮的大叫,拋下他朝著遠處跑了過去。
“阿黎,是阿黎,是我的妻子——快,快開閘——”
很快,歡呼的聲音在西苗營地之內響了起來,嚴寒中計程車兵興奮地衝出駐地,奔向自己的女人。火梟的妻子,帶著西苗地界所有健康的女人,帶著日夜趕做的厚實夾衣和過冬的口糧,徒步走過了十座城池,來到了前線。久戰多日、疲寒交織的西苗士兵,在這一刻,興奮得如同凱旋一般。
“阿黎,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會來的?這裡是戰場啊,你怎麼能把族中的女人帶到這裡來,快回去!”火梟大聲說著,胳膊卻是緊緊摟著自己的妻子。
“聽我說,今天來的女人都是自願的。我們聽說你們在北方快被冷死了,就把族裡所有的布和毛皮都給帶來了,一邊走一邊做成衣服。你快讓男人們都穿上吧。”阿黎撫摸著自己丈夫的臉“要是衣裳還不夠厚,西苗的女人,是可以用身子給男人取暖的。”
“阿黎……”火梟看著她,眼中突然迸射出火花,他大叫一聲將妻子抱了起來,高舉在人群之上“將士們聽著,咱們的女人從家裡帶了吃的穿的!要是還不夠,就讓女人給你們暖暖身子!”
“噢——”
營地的氣氛開始轉向狂歡。然而,在一派喧騰又露骨的嘈雜聲中,只有赫炎蒼弘——始終沉著臉,冷眼看著眼前沸騰又混亂的一切,警戒地注視著北方的初夏城。他沒想到在最生死存亡的關頭,拯救西苗大軍的會是這群女人。他也從沒想過要將女人捲入戰爭……然而她們卻來了,帶來了救贖,同時也帶來了危機。
失去控制的西苗營地完全失去了戒備,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