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如果我能順利回到雍津,這個村子將是為他們謀反定罪的認證,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難逃一死了。”
“大家……都死了。”
“待朕回了雍津,定饒不了他!”
夏輕塵沉默地低下頭去,眼前疾走而過,盡是讓他眩暈不已的地面。倉皇之間,他忽然覺得生命是如此地貧瘠,無論是村民還是自己,全都在被屠宰的一刻,鄙賤得如同馬蹄下的塵沙,在被碾壓過的時候,甚至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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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燈火的夜,細微而朦朧的月光照著緩緩流淌的河水。一側的石沙灘上,隱約可見一匹馬兩個人的輪廓。
而夏輕塵的咳嗽聲,就像是將一隻蝴蝶撲在手心裡,感受那輕而薄的翅膀在掌中不停地撲騰一般,細碎又讓人揪心。蒼白的背上醜陋的刮傷和瘀痕顯得格外猙獰。皌連景袤的手握著沾溼的一角里衣,緩緩觸上夏輕塵滿是瘀傷和刮痕的背,引來手下的身體一陣陣細微的顫抖。
“嗯……”夏輕塵糾著眉頭。
“疼了?”
“算了,不管它了,反正晾一晚上也結痂了。倒是你,你的肩膀怎樣了?”
“適才交手的時候傷口迸裂,這會兒已經癒合了。”皌連景袤放下手中的布,將那已經磨破的衣服蓋在他身上,聽他咳得厲害,便問“你要水嗎。”
“嗯”舊疾未愈,昨日好不容易進城抓的藥也只喝了一次,如今幾番折騰,夏輕塵竟又毫無徵兆地又喘又咳起來。
皌連景袤起身走到馬邊。那馬是從那些尉官的手裡搶來的,馬鞍兩側的褡褳裡放著那尉官的行軍水袋,皌連景袤將那褡褳拿下來,喂他喝了兩口。夏輕塵又替皌連景袤重新裹了傷,兩人這才疲倦地靠在一起,靜靜地坐著,腹中不約而同地發出飢餓的叫聲。
夏輕塵嘆了口氣:“阿袤,咱們聊會兒天吧,不然我會一直想著吃東西。”
“好。聊什麼?”
“嗯……他們會不會追上來?”
“暫時不會,我殺了他們的馬。”
“為什麼帶我一起跑?”
“我不知道。那時衝出來看見你,我什麼都沒想。”
“我好擔心阿得,他回來發現家被燒了,會不會急死了?”
“他與你非親非故,你卻這樣掛念他。而我的血親,卻一心想置我於死地。”
“這話真像是當皇帝的人說的。”
“怎麼,你還在質疑我的身份?”
“我質不質疑又能怎樣,都已經家破人亡了……”
“身為一國之君卻無能庇護自己的臣民,是我之過。”
“別自責了,誰都有被逼無奈的時候,何況你現在掛病號。我媽以前常說,病人不應該管得太多;早日養好自己的病,恢復平常的能力才是首要的事。”
“‘我媽’是照顧過你的人嗎?”
“呃……我媽就是我娘啦。我們家那邊都管孃親叫媽媽。”
“你是哪裡人氏?”
“這個……這真是我最難回答的一個問題啊……”
“有何不可說?”
“不是不可說”夏輕塵無奈道“是我說出來你肯定不信。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麼來的。你還記不記得我遇見你的那天,好像是在一個雪地裡。”
“嗯。那是皓鑭雪山的明月山峰,當時,皇兄的管家告訴我,曾經有人看見皇兄離開北域,前往極北的鬼漠河,於是便帶著人,嘗試著翻過雪山去探路。無奈天氣惡劣、山勢陡峭,只能半途而歸。途中我的親隨發現雪地裡窩著一隻白色的狐狸,於是便我便一時興起,驅著狼犬,騎馬去獵。誰知狐沒追到,半途卻見你昏倒在雪裡。”
“哇……龍位都要不保了,你還有心情打獵。當皇帝像你這麼不務正業——難怪有人謀反。”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不像王者”皌連景袤靠在樹上喃喃地說“這皇位本就不該是我的。”
“那你是怎麼……”
“原本坐在主位上的,應該是我的皇長兄。他才是與生俱來的王者,眾望所歸的龍位之主。但他卻拋棄了尊貴的身份和盛極一時的皇朝,遠走北域。我在倉促之中接掌龍位,到現在好幾年了,仍然無法像他那樣將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
“所以,在你還沒有適應龍位的時候,就有人謀反了?”
“是我的親叔叔。我在雍津的時候,已經察覺他的動作,想不到他居然這麼快就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