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被拉開,紀婕小小的拳頭還是直往那個已經被打紅一隻眼睛的男孩臉上招呼過去。
“紀婕!為什麼打人?”採思試著用威嚴嗓音問她。
“因為他說謊!”紀婕扯高嗓音,在一片靜默忍著笑的空間裡嘶吼著,“他硬要說新郎是他堂叔,我說不是,他騙人。”
紀婕的高亢嗓音在每個人耳中響亮著,在靜謐的教堂迴盪著,“新娘是我古古,新郎是我久久,他叫沐、玄、思!”
這場鬧劇最後由紀頤倫出面抱走女兒做為終結,他抱起女兒踱回座位,紀婕誰也不怕,只對父親尚有怕意,在父親的眼神下,她總算噤了口。
末了,新娘子身後只剩了個紅腫著眼睛的小花童周祖勳。
混亂停止,音樂重新奏起,走在前方的依依緩著步子,清靈而秀麗,至於菱菱則由紀毅剛攙著緩行於後,五歲的周祖勳獨撐起捉高新娘尾紗的重責大任,好幾次他一個不小心踩著菱菱的尾紗,還是新娘子機靈不著痕跡地趁隙用力拔出,才免除了和花童一塊兒絆倒在地的窘局。
眾目睽睽下,這一條紅毯路成了新娘子和小花童的角力場。
總算新娘子一行人站妥定位,紀毅剛將女兒交到周子鑫手上,依依傾身幫菱菱順順尾紗輕攏了她微顯紊亂的鬢髮,輕輕籲口氣,希望所有災難到此為止。
方神父清清喉嚨,開始他已然十分純熟的福證工作,在一長篇的讚美天父賜福於眼前新人讓他們珍惜彼此的話語後,終於進入今日典禮的重頭戲。
“周子鑫兄弟,你願意與現在立於你身邊的這位紀菱菱姐妹共偕白首,誓約在人生旅途上相互扶持,不棄不離,禍福與共,彼此忠誠,相互關懷,即使在她生病、年老、貧苦時亦不離棄,直至生命終結之時嗎?”
“我願意!”周子鑫點點頭,語氣誠摯。
“紀菱菱姐妹!”方神父看著隔著一層白紗的新娘子朗聲問著相同的問題,“你願意與現在立於你身邊的這位周子鑫兄弟共偕白首,誓約在人生旅途上相互扶持,不棄不離,禍福與共,彼此忠誠,相互關懷,即使在他生病、年老、貧苦時亦不離棄,直至生命終結之時嗎?”
“我……”菱菱的話懸在空中,所有人的心都隨著她的語氣高懸,後方的紀毅剛猛擦汗,這丫頭!不過是“我願意”三個字需要想這麼久嗎?
“我……”菱菱望著方神父問道,“我有問題要問,神父,在上帝面前是不是不能說謊?”
“那當然!”這會兒連方神父都想擦汗了,主持了十幾二十年的婚禮,從未遇過新娘子不按指令碼說出“我願意”的事情,新娘子不說,接下來的典禮該怎麼進行?
不需方神父操心,菱菱接過主導權,她掀開面紗將一臉錯愕的周子鑫轉過身來,“子鑫,就因為你對我太好讓我不能誤你一輩子,現在,在上帝面前、在神父面前、在所有親友面前,你要說實話。”
“菱菱,我不懂……”周子鑫不明白她的意思,輪到他猛拭汗了。
“你誠實說,”菱菱認真地看著周子鑫,一點兒也。不像個新娘子,倒像個尋求告解的牧師,“若非你對我的腳傷始終有著歉意,你還會堅持要娶我嗎?”
“你在說什麼呀!菱菱,我當然是因為愛你才要娶你的。”
“在上帝面前是不可以撒謊的,所以我才硬要選在這個時候問清楚,”菱菱搖搖頭,“你也許真的喜歡過我,但存在於我們之間的感覺本來就無關情愛,只是一種彼此依存的習慣,所以當依依出現時,你才驟然驚覺這其中的差異。
“那日我人在臺東你突然打電話來求婚,其實是為了怕傷害我而急著要斬斷你們之間的情愫才會做出這麼倉卒的決定,你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依然當你是惟一’!
“這句話我始終弄不清楚,卻在方才見著你和依依對視時的眼神時才恍然大悟,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為了彌補過失而賠上一輩子,對你對我都不是好事,對依依更不公平!尤其,”菱菱輕嘆口氣,“尤其我竟然蠢到死求活求硬央著依依來當我的伴娘!”
依依淚眼婆娑,咬咬唇轉身想遁逃,卻讓菱菱擒著手不放。
“依依,別走,我這個小笨蛋好歹還是做對了一件事情硬將你拉到這裡,否則我真的會懵懵懂懂地嫁給子鑫,他怕傷害到我,我也怕傷害到他,我們不過是一對於著蠢事的笨蛋罷了!”
依依掙著手固執地想要離去,驀然,始終沉默著的周子鑫出了聲音,“菱菱!你說得對,我是個笨蛋!更是個懦夫!”他伸手捉緊依依,“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