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揚羽覺得很無辜,不過想到今天有很多無辜者已經變成死人·所以他決定不做任何辯解,只是神情謙和地聽著。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像我以前聽過的那句話,正義不但必須被實現,還得讓人看見殺人也同樣如此,確實應該想辦法讓人看見,讓神殿看見,但沒必要嚇著自家的民眾,總有別的方法。”
寧缺望向旁邊椅子裡那名男子,說道:“我覺著神殿應該會看的非常清楚,一定不會誤會我們的意思,你說是不是?”
庭院裡殺人的地方,石階上則是看殺人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把太師椅,椅上除了寧缺還有個滿頭白髮的男子。
滿頭白髮依然不見蒼老,只是容顏已然不復當年,眉眼間寫滿了疲憊,正是西陵神殿天諭司大司座程立雪。
聽著寧缺的問話,程立雪沉默片刻後說道:“神殿應該會看的非常清楚,只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他被西陵神殿派駐長安城,全權負責一應事務,看上去似乎權高位重,但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已失勢,形同被髮配,而且是發配到了最兇險的鬼域。
寧缺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我在做什麼,那麼我自己更沒有道理不清楚,只是究竟有沒有效果,我確實需要你的意見。”
程立雪說道:“我是西陵神殿的人。”
寧缺看著庭院間的秋雨說道:“天諭死了,神座被南海來的漁夫搶了,你也被趕出了桃山,那麼你便可以不再是西陵神殿的人。”
程立雪笑了笑,說道:“你想聽什麼意見?”
寧缺說道:“我想知道,酒徒到底聽誰的話。”
程立雪說道:“自然是昊天的話。”
寧缺靜靜看著他,說道:“如今昊天不在人間,那麼誰負責把昊天的話傳給酒徒聽?以前是天諭神殿,現在又是誰?”
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六卷 忽然之間第二十二章 策反(上)
程立雪只說了一句話:“觀主一直住在桃山上。”!
寧缺知道他想表達什麼,看著庭間越來越大的雨水,說道:“**海想做天諭,你還沒有死,這就說明了問題。
程立雪沉默不語。
寧缺轉過身來,繼續說道:“天諭神殿裡,你的話還是有份量的,不然你早就死了,桃山上那些人何必把你送到長安城來讓我殺?我來與你談,不是有什麼故舊之情,只是因為你還能活著,這就證明了你的力量,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那麼我甚至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力量,要知道西陵神殿裡也有我的人。”
程立雪啞然失笑,他知道寧缺說的人是誰,只是覺得他這種說法未免太過可笑,只是他此時心情有些沉重,笑不出聲來。
寧缺問道:“忽然變得這麼沉默,為什麼?”
程立雪想了想,打破沉默解釋道:“沉默代表著意志,很可貴的某種意志,比如虔誠,比如堅定,比如……信仰。”
寧缺搖了搖頭,指著雨水上方那片灰暗的天空,說道:“如果你對昊天的信仰真的足夠虔誠,她就應該選你繼位。”
西陵神殿三大神座的繼承方式各不相同,裁決神座靠的是力量與殺戮,光明神座是指定繼承,天諭神座領受昊天的意志,直接由昊天決定。
“當年在荒原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舒成將軍就說你已經晉入洞玄境巔峰,距離知命只有一步之遙,與隆慶差相彷彿,如今這麼多年過去,隆慶早已晉入知命,甚至有可能已經到了知命巔峰,而你呢?你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看著相同的風景·哪怕今年春天那場雨水,也沒有給你帶來任何變化。”
寧缺略帶憐憫說道:“昊天早就放棄你了。”
程立雪平靜說道:“知命境的門檻本就極高險,邁不過去亦是正常,修行界有多少人能夠知命·更何況我現在還年輕。”
三十餘歲,在修行者裡確實還算年輕,能夠修至洞玄巔峰,距離知命只差一步,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然而那是從前。
“睜開眼睛,看看現在的人間吧。”
寧缺看著他的眼睛·微嘲說道:“這些年變故迭生,夫子登天落了一場雨,春天她回神國又落了一場雨·在現在這個洞玄滿地走、知命多如狗的年代,你這個堂堂天諭神殿司座還只是現在這種境界,丟不丟人?”
程立雪笑了起來,笑容裡沒有什麼苦澀的意味,因為苦澀的那些感受,早在春天的時候便已經嘗夠了。
“如果是那場春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