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后方依然嘈雜混亂,叫罵不斷,但附近的人,都下意識裡安靜下來,緊張地看著這幕畫面,驚恐地等待著血腥的事情出現。
寧缺看著那名男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輕揮刀鞘,把他推到一邊。
桑桑靠在他的肩頭,臉色蒼白,很是虛弱。看著地上痛聲哭泣的男童,她困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說道:“趕緊回家去。”
男童抽泣著以手撐地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向旁邊躲去,便在這時,他看到了桑桑的臉,想起這個女人就是冥王之女,就是這整整一個冬天,奶奶用來嚇唬自已的妖怪,不由嚇的驚聲尖叫,下意識把握著的一塊石頭向那張臉砸了出去。
寧缺此時正用刀鞘把一名苦修僧擊飛,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桑桑被捆在他的背上,就算看到了,也沒有辦法躲避。
啪的一聲,那塊石頭砸中她的額頭,一道鮮血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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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十七章 不殺
…《 》…:。 桑桑額頭上出現一處傷口,鮮血緩緩流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小臉太過蒼白的緣故,血水並不是純然的紅,顯得有些發黑。
她看著那名小男孩,神情有些惘然,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拿石頭來砸自已,當她想明白後,神情愈發黯淡,有些難過,卻沒有說什麼。
陸晨迦清楚地看到了這幕畫面,不知為何,她的心頭竟然閃過一絲憐憫的意味,。曲妮瑪娣則是冷笑起來,毫不遮掩笑聲裡的快意。
桑桑痛且難過,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伏在寧缺肩頭,因為她不想讓他被這件事情影響什麼,她知道他現在也並不好過。
但她被石頭砸中,寧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側身望向那名小男孩,左手握住刀鞘,開始把朴刀從鞘中緩緩抽出。
曲妮瑪娣冷笑一聲,陰戾說道:“寧缺,你果然冷血至極!”
陸晨迦神情微變,替那名小男孩求情道:“他還只是個孩子……”
寧缺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們的話,朴刀已經有一半抽出刀鞘。他看著那名小男孩,滿是血水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於是愈發可怕。
那名小男孩哇的一聲,再次哭了出來。
人群裡,七枚大師看著寧缺,微有悔意,沉聲說道:“十三先生,今日白塔寺之圍,全是我佛宗的過錯,我一力承擔,還請你手下留情。”
此時那名小男孩便在寧缺身旁,只要寧缺一抽刀必死無疑,七枚雖是懸空寺高僧,手段強橫,卻也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寧缺今日被逼入絕境,逃亡奔波至此地。殺人無數。渾身是血,心境早已麻木冷酷到了極點,不要說是場間這些人。就算是夫子或大師兄,只怕都無法阻止他把這名小男孩斬於刀下。
整個人世間,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阻止他的,只有一個人。
桑桑靠在他的肩頭,搖了搖頭,疲憊說道:“不要。”
寧缺握著刀柄的手微微一僵。
很多年前,他們在岷山深處,合力殺死爺爺,離開獵屋之前,他在還是小女童的桑桑要求下,放走了對當時的他們來說是極珍貴食物的兩隻小岩羊。
當年的故事。似乎在今日重現。
寧缺把刀收回鞘中,用鞘尖把還在驚恐哭喊的小男孩挑至人群后方。
……
……
湖畔倒臥著很多具屍體,還有很多受了重傷的人在血泊裡呻吟慘嚎。
寧缺看著遠處的寺牆。發現殺了這麼多人。原來才走了十幾丈的距離,想要離開。還有很遠,那還要殺多少人。
他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低下頭去。
桑桑用手指攥住袖口,用衣袖輕輕替他擦掉臉上的血水。
寧缺抬起頭來,把臂上繫著的繩子解開,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曲妮瑪娣和陸晨迦,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放了自已,怔在原地。
很奇怪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寧缺向前走去,攔在他身前的民眾漸漸分開,而且變得很安靜,安靜竟比恐懼傳染的更快,人群后方的嘈雜叫罵聲,也漸漸停止。
便連那些佛宗僧人也陷入了沉默,沒有再繼續宣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