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白的臉色,肯定會好生嘲弄一番。
桑桑一直等在門外,她舉著大黑傘擋著夕曬以免自己的臉變得更黑,正眯著眼睛高興於這主意不錯時,忽然看到寧缺的模樣,頓時緊張了起來,小跑到他身前,顫著聲音問道:“怎麼了?書院不準學生帶侍女?你有沒有和裡面的大人說,我可以給書院做幫工,只要有個住的地方就行。”
“不是這個問題。”寧缺嘴唇有些發乾,看著她聲音微啞說道:“我剛才問清楚了,原來書院根本就不包食宿,也就是說我如果考上了,每個月都要出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桑桑下意識提高音量,尖聲喊道:“那還讀什麼讀!”
這句話說出口,她便知道沒有任何意義,蹙著眉頭愁苦看著寧缺說道:“少爺,我們這些年存了七十六兩三錢四分銀子,這一路上跟著公主走一個銅板都沒有花過,加上賣掉馬車的錢,將軍的資助還有最後收的賭債,攏共加起來也不到二百兩銀子,這到長安後又住了兩天客棧,吃了五頓飯……”
寧缺阻止了小侍女的碎碎念,不安說道:“入院試一個月後舉行,看來我們還要住一個月的客棧,你得把這筆開銷算進去。”
桑桑這時候如果能夠看到自己的臉色,想來她的心情能稍微愉悅些,因為那張微仰著的小黑臉因為震驚和不安變得白了很多。
第三十二章 一文錢難死主僕倆(下)
第三十二章 一文錢難死主僕倆(下)
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長安城又下了場差不多大小的春雨,雨點選打在大黑傘厚實的傘面上發出噗噗悶響,就像是水珠墜入灰塵一般。沒有一滴雨水能夠滲過傘面,大黑傘的面積似乎大到足夠為整整一支馬球隊遮風蔽雨,但不知為何,站在黑傘下的寧缺和桑桑依然覺得自己被淋了個透心涼,身體寒冷快要變成冰雕。
“找個地方躲躲雨吧。”他聲音微啞說道,然後想起昨天在街上那件怪事,補充了一句:“別去朱雀大街了。”
於是主僕二人順著街畔的青樹漫無目的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在長安北城一條偏街安靜的簷下站立,收起了黑傘,之後兩個人又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看著眼前的密織雨絲和靴前不遠處的點點水花完全無語。
“我堂堂大唐帝國……”此時寧缺說出堂堂大唐帝國這六字時的口氣,全然沒有往常的自信驕傲,反而帶著些許幽怨,“……居然還靠教育掙錢,實在是令人不恥,即便你不包食宿,難道收費不能便宜些嗎?而且要知道我可是救了你家公主,就喊人傳句話便罷了?也不說打賞我們千八百兩銀子用用,一點兒都不大氣!”
和針對國家大政以及貴人氣度問題的空談比起來,桑桑明顯更關心那些具體的事情,她蹙著細細的眉頭,低著小臉看著青石板上的水花,扳著手指頭算道:“這一個多月住客棧肯定不行,咱們沒那麼多錢,如果少爺你堅持要考書院,那麼就算我們去破廟也沒有意義,因為攏共就二百兩不到的銀子,還得天天往外面花,所以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怎麼省錢,而應該是怎麼掙錢。”
“怎麼掙?”少年以傘為杖,做滄桑狀慨然嘆息:“這是一個問題。”
春雨淅淅瀝瀝,主僕二人在街畔一邊躲雨,一邊愁苦地想著生計問題。
打獵自然不行,休說賣獵物能不能掙到那可怕的每月三十兩白銀,關鍵問題在於長安城附近根本沒有打獵的地方。在渭城時寧缺就意識到了這點,長安周邊的山林都是皇上老爺子的,那山裡的獵物自然也是皇上老爺子的,如果他把那些山林裡的獵物在兩個月內搜刮乾淨,說不定會落下一個盜竊皇家園林的可怕罪名。
桑桑仰起小臉,怯怯說道:“女紅不行,那天夜裡我仔細看了街邊的攤子,長安城裡的手藝比我好很多,有很多式樣我都沒瞧過,那些針法更是看都看不明白。”
寧缺望著面前雨絲,感慨道:“可惜長安城周邊沒有馬賊也沒有山賊,不然去殺幾窩怎麼也能趁夠足夠多的銀子,說起來剛到渭城那陣年紀實在太小,做事實在太蠢,殺馬賊搶的錢全都老老實實地繳了公,也不知道留點兒私房。後來等明白殺馬賊打柴的主要目的,梳碧湖那邊的馬賊又他孃的變成了窮鬼。”
桑桑細聲細氣責怪道:“我當時就說過你殺的太狠了,結果梳碧湖那邊的馬賊派人成天盯著渭城,只要發現你帶隊進草原,他們立馬收拾金銀細軟逃跑,這種搞法哪裡還能搶到錢?結果弄得去年整整一年都沒進帳。”
“當時年紀小,經驗不是太足。”
寧缺尷尬說道,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