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子,你守著我一個糟老頭子做什麼?啊,滾那。”
“您沒錯。”
“沒錯?沒錯我早就出去了,梅小子上有父母,下有即將出世的孩子,你。。。你。。。就是不要前程了,也不能讓他們成了孤兒寡母。你當陛下再考驗我?錯了,大錯特錯,我告訴你,陛下不會饒了我的,你跟著我是死路一條。”
“您歇歇氣,喝口水。”
梅御史彷彿左都御史說得不是他一樣,遞上茶水,又將滑落到地上的披風重新蓋在了他身上,“您沒錯,我夫人會明白我的,雖然我不孝,但父母不會怪我。”
“蠢貨,實在是蠢貨。”
左都御史眼圈泛紅,他三下天牢自然知曉此時同以前的差異,文熙帝不會寬赦他了,梅御史彈了彈手中送過來御史必備教程,
“在六妹夫出京前,我得到過幾本他批註過的奸佞傳,六妹夫是想告訴我,不瞭解奸佞如何做御史;是想告訴不是所有的奸佞都是禍國殃民。六妹夫才高八斗,為當世才子,他有他的為官之道,我有我的操守,沒有錯的事情,這錯我不會認下。”
左都御史生氣的錘了他兩下,“你父母不會怪你,你夫人呢?”
“她既然嫁了我,料想也不會怪我,如果我移了性情,那不是我了,這輩子虧欠她的,下輩子我還。”
“你。。。你這個。。。傻小子。。。”
梅御史憨厚的笑道:“您又說我蠢,又說我傻,您自己何嘗不是?您做了這麼多年左都御史,我不信您不明白安國夫人是陛下的逆鱗,旁人後面許是有皇子的收尾,可您呢?我蠢也是跟您學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傳承
左都御史一聽這話,喪氣般的坐在木床上,乾裂的嘴唇蠕動,面色隱晦不明,似不認識一樣一般看著梅御史,過了好一會嘆了一口氣:
“你的愚蠢不是同我學的,你是天生做御史的材料,但是你不懂得變通,我。。。我。。。如果我五年前遇見你,我會手把手的教導你,可偏偏是現在。。。你過來,我同你說說,能領會多少,全在你了。”“
“是。”
他放下了湯碗,踱步到左都御史跟前站立,誠心謙虛的說道:“請大人賜教。”
左都御史抿了抿嘴唇,開始講述他為官多年悟出的道理,他一樣是從末流御史做起,其中的艱難他很少同人說起過,”旁人只看到了我不顧生死勸諫陛下的決定,但他們卻不知道當年我第一次入天牢的時候,我是真怕,梅家小子,我怕死,沒有人不怕死。”
梅御史聽傻了,左都御史笑道:“你以為我無懼生死?你錯了,大錯特錯,我一直本著一個信念,活著才能聲張更多的正義,才能參倒更多的奸佞,活到我這個歲數,我還是一樣怕死,但如果死得有價值,於國於君有益處,我便不怕了。”
“都說御史是陛下最不願意見到的人,都說我是皇上最討厭卻不得不重用的人,梅小子可記得太祖說過得一句話,最瞭解的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我能做到左都御史的位置上,我瞭解陛下的心思,我行將就土。這輩子沒什麼遺憾,不說青史留名,後世史書上也會讚我一聲耿直清廉。。。”
左都御史的眼角的皺紋更深,眸光更為的深邃。梅御史突然反應過來,“您知曉陛下不會責怪安國夫人?”
“你還不算太木訥,我焉能不知曉?”
“那您。。。”
左都御史灑然一笑:“如果沒有我入天牢。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急不可耐跳出來?陛下和安國夫人整治起躲在陰暗角落老鼠怕也是不容易,你還不明白嗎?御史不單單是言官,同樣肩負某些特殊的作用,我即便身死,陛下會明白,我的家人會得到最優厚的照顧。”
梅御史抿著嘴唇,尊若師長人的說得話讓他平穩的思緒混亂了。好像某些他一直堅持著,也願意堅持到底的東西破碎了。左都御史悵然到道:“我原先以為你六姐夫合適,我同他下了三盤棋,才發現為國盡忠的心他有,圓滑處事的能力他也有。但他唯獨少了。。。一點,耐得住清貧,他想要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這樣的人做不得御史,他對我說過,有緣人在身邊,原先不太明白,後來你。。。才注意到你。”
“大人。。。我比不得六姐夫。”
“錯,你的心性之堅韌固執不比他差。加以調教你必將比老夫還要出色,只可惜我看到你看晚了。尹承善出京前同你說過,但直到現在你還不肯離開天牢,這便是你最大的問題,剛柔並濟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