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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勢發展,的確是微妙之至,自己費盡心機,千方百計得以擺脫的強敵,竟然旋踵間聚在了一塊兒。
目前情形較諸昔日要險惡十分,只要有些微疏忽,敗露了蹤跡,就有性命之憂。
郭彤費盡了心機,才得苟全活命。所以他不願就此葬送,就得加意提防,以期度過眼前難關,謀定後策。
這一夜他輾轉難寧,待到雙眼睏倦,不得不合攏入睡時,東方已現出了朦朧的乳白顏色。
大雪紛飛。
一夜之隔,使得這快活齋客棧,又換了一番景象。前夜餘雪未退,此番又再著以大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積雪足有尺半深淺;累積在樹葉上的也有數寸深淺,微風搖過,簌簌落下一天銀花,景緻甚為美麗。
客棧裡靜悄悄的,聽不見什麼聲音,更不見一個閒人。一隻大黑狗由那邊屋簷下緩緩地走出來,抖落身上的雪花,由這一邊跑到那一邊,留下一道清楚的腳印子。那印痕極像是梅花的片瓣,隨著黑狗的身後一路拉下來清楚人目,自有其寧靜瀟灑的一面,煞是好看。
順著這條長廊,箭也似地直接下去,那裡有一幛八角形的建築,懸有一方長匾,匾上書著“如意廳”三字。
說白了,這如意廳不過是客棧裡附設的一處酒館而已。
冷天,人們很容易想到去吃東西、飲酒。
手持酒壺的這個人是個好魁梧的漢子。
雖然是大冷的下雪天氣,他身子依然只穿著一襲單薄的長衣。湖青的綢子面,前心後補處繡著一輪血紅色的大太陽。
這種季節裡,目睹著對方這般穿著,似乎有一種極不調和的感覺。
豈止此一樣,包括這人那副魁梧的塊頭,以及頭上那一條老長的髮辮,那麼紅的臉色……都是不常見的。
南嶽一會,向陽君技壓群倫,那一根象徵天下唯我獨尊的武林權杖,原已到手。不意,在最後關頭,竟然殺出了那個天山魔女畢無霜。
向陽君就匆匆地有如敗軍之將逃離了現場。
時光匆匆,數月之後的今天,他又奇妙地現身於此,卻似乎仍未能逃開那個有“天山魔女”之稱的少女跟蹤,這也許是他未能想到的。
如意廳裡陸陸續續地進來了幾個客人。
第一個,是個五旬左右的瘦小漢子,披著一件老羊皮襖褂。這人眯縫著兩隻眼,手上拿著老長的一杆旱菸袋。可能在他手上已把玩多年,太湖斑竹的菸袋杆子,滑溜得顯出黃玉般的光澤。
這個貌不驚人的漢子,進門之後,一雙細小眸子轉了一圈,慢慢吞吞地走向一個角落坐定。
隨著這人進來不久,一連又進來了四個披著蓑衣的漢子。
進門之後,他幾人卸下蓑衣,抖一抖,雪花籟籟,落滿了一地。一個小夥計趕忙湊過去,用掃帚清掃乾淨,幾個人卻已經在正中那個圓桌四周坐下了。
四個人除了外著的一襲蓑衣相彷彿,裡面的穿著大異其趣,年歲也相差甚多,不像來自衙門的官差。
一個是年近古稀的白鬍子老頭,一個黑矮四旬漢子,另外的兩個人是介乎於三旬四旬之間的青年漢子,一人衣藍,一人衣白。藍衣人高發挽髻,背插雙刀,白衣人長眉俊眼,虎虎有威。
這四個人,從外貌氣質上看來,怎麼也不像是一條道兒上來的,事實上卻是一條路上來的。
彼此招呼了一聲,各自拉開坐椅,排場地坐了下來。
這裡原本坐滿了八成,現在忽然加上前後這五個客人,頓時熱鬧多了。
黑矮的四旬漢子,手裡掂著一個藍布包袱,用力地往椅子上一放,發出了“噹啷”
聲,任何人都能聽出來裡面包著的是鐵器。
那漢子一經坐定,隨即大聲吆喝著:“小二過來!”
顯然,絕非本地江漢口音,而是北地齊魯之音。他的這一聲吆喝旁若無人,稱得上聲震四座。
在座的每一個人,一齊把目光投了過來。
黑漢子似是警覺,後又被同桌的那個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恍然有所悟地低下了頭。
待到堂倌匆匆跑過來請問時,那個白鬍子老頭只低低地吩咐了幾句,較之先前黑漢氣勢,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緊靠著軒窗,獨酌自飲的向陽君,對進出的人根本不予注目,惟一使他感興趣的就是手上的酒。
斜刺角落裡那個先走進來的瘦小漢子也是一杯在手,其樂無窮地獨自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