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你是說政府氣數已盡?”
陳子錕緩緩點點頭。
……
北平中南海,國民政府主席北平行轅,居仁堂內,身著上將戎裝的行轅主任李宗仁正在踱步,地上鋪著西亞地毯,窗外是紫禁城的角樓,辦公桌上放著陳子錕發來的電報。
此刻李宗仁躊躇滿志,美國人支援他競選副總統,陳子錕也發來密電錶示全力支援,至於黨內競爭對手程潛和于右任,他也有把握說服,可是同為桂系的白崇禧和黃紹卻持不同意見,不支援自己競選這個毫無意義的副總統。
李宗仁也有些猶豫不決,他決定問卜,找北平城裡最好的算命先生給自己的仕途算一卦,副官已經去請那位名聞遐邇的胡半仙了。
十分鐘後,胡半仙來到了中南海,他看起來三十來歲很年輕的樣子,穿著藏青色的中山裝,戴一副墨鏡,不像是算命的,倒像是黨務幹部。
李宗仁看胡半仙這個樣子,心說此人莫非lang得虛名,不過既然人都來了,胡亂替家人問個吉凶,給倆錢打發了便是。
胡半仙站在居仁堂門口忽然停下腳步,望著殿脊上的螭吻道:“上不接天,下不入地,這滋味不好受啊。”
李宗仁心裡咯噔一下。
這不正是說的自己如今的處境麼,所謂北平行轅主任,名義上負責華北軍政事務,乃封疆大吏,但毫無權力,純粹是個空架子,而自己被調到北平,遠離廣西根據地,有力氣使不上,真是上不接天下不入地的感覺,這個胡半仙,神啊!
他趕緊笑著迎出來:“胡先生,歡迎歡迎。”
胡半仙不卑不亢:“李主任,久仰了。”
一番寒暄後,李宗仁假意道:“我有一親戚近日南下,請先生來是問一下吉凶。”
胡半仙看了李宗仁一會,詭異一笑道:“南下的怕是不是貴親眷,而是李主任本人吧?”
李宗仁心中一動,笑道:“胡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本人正要南下去做一件事情,不知道把握幾何?”
胡半仙左右四顧,李宗仁會意,屏退左右。
“我夜觀天象,紫微星黯淡,似有隕落之勢,而北方一顆大星突放異彩,隱隱有取代之意……”胡半仙忽然停嘴,笑語盈盈,端起茶盅來吹拂著熱氣。
李宗仁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的政客軍閥,這點定力還是有的,自己參選副總統的決定還未下,全中國不超過五個人知道此事,胡半仙乃北平城一個算命先生,竟然能猜到自己心裡去,看來真有兩把刷子。
“不知道先生所云何意?”李宗仁故意裝傻。
胡半仙道:“主任南下,定然馬到功成,不但如願以償,假以時日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也就不必裝傻了,李宗仁大喜,一躬到底:“多謝先生指點迷津,來人,把謝儀拿上來。”
這一卦可真夠本了,李宗仁給了一根小黃魚。
副官將胡半仙送出中南海行轅,算命先生一步三搖的走了,口中輕嘆:“北方一顆大星,未必就是閣下啊……”
一輛三輪車從面前經過,胡半仙眼睛一亮,招手道:“三輪!”
車伕剎住三輪車,小夥子回頭燦爛一笑:“先生,您去哪兒?”
胡半仙道:“後生,我看你印堂發暗,你家裡有難啊,我給你算一卦吧……”
“謝謝您,您自個兒算吧。”薛大栓蹬起三輪車就走,這三輪就是比洋車好,拉的多跑得快還省力氣,家裡兩輛三輪跑活兒,日子好歹過得去。
望著大栓背影消失在長安街上,胡半仙搖頭嘆氣:“劫數啊。”
累了半天,掙了一堆票子,大栓忙不迭的跑去黑市兌了些銅子兒,現如今法幣跟廢紙似的,買個燒餅都得幾十萬塊,老百姓悄悄的把藏的銀元和銅子兒都拿出來用了,黑市有人專門兌換這個,去晚了還換不到,價錢蹭蹭往上竄。
兌了銅子兒,大栓又去買了二斤棒子麵,一顆大白菜,蹬著三輪車回家,頭髮衚衕越來越破敗了,頭天剛下過雨,地上糞尿雨水橫流,黃瑩瑩的騷氣熏天,要是拉著洋車就得弄髒鞋子,得虧是三輪啊,腳一蹬就過去了。
來到家門口,大栓高喊一聲:“我回來了。”卻不見弟弟妹妹出來迎接,心中狐疑,往裡走兩步,看見一群警察憲兵和便衣偵探站在家裡,他心中咯噔一下,算命的唬對了,家裡有難啊。
寶慶和杏兒站在堂屋門口,幾個孩子戰戰兢兢躲在他倆背後,寶慶拉扯幾個孩子長大,幾十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