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如看了兩遍,道:“小南至死也不願認我,這也在情理之中……”
陳子錕道:“他唯一的要求是摘掉右派帽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鄭澤如苦笑道:“我沒有辦法幫他如願,他的右派帽子是中央定的,我簽字只是走程式而已,你應該知道,現在正是風口lang尖,即便你我也身不由己。”
陳子錕**丟下一句話:“你看著辦吧。”
說罷摔門而去。
外面走廊裡站著許多帶槍的警衛,但他們不敢阻攔陳子錕,這位昔日江東王依然保持著強大的氣場,凌厲的眼神和滿身的霸氣壓制著這些蠢蠢欲動的年輕人。
徐庭戈站在了陳子錕面前。
“打算抓我?”陳子錕鄙夷的問道。
徐庭戈搖搖頭。
“那就起開。”
徐庭戈側身,目送陳子錕離開,忽然開口道:“老陳,我就是想給你提個醒,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做事留點餘地。”
陳子錕頭也不回。
徐庭戈這才進了辦公室,幫第一書記收拾被砸壞的辦公用具,撿起滿地的檔案。
鄭澤如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外傳,影響不好。”
徐庭戈道:“我已經安排下去了,誰也不會洩露半個字。”
鄭澤如嘆口氣,拍拍徐庭戈的肩膀,到洗手間洗臉去了,洗出一池子的血水來,抬頭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摸摸牙齒,有幾顆鬆動了。
雖說徐庭戈下了封口令,但鄭書記的愛人潘欣還是第一時間得到了訊息,匆匆趕到,見丈夫被打得鼻青臉腫,夫人的眼淚就下來了,責怪道:“怎麼這麼不注意,兇手抓到沒有?”
鄭澤如擺擺手:“沒你的事。”
潘欣大怒:“誰願意關心你!”
兩人吵了起來,徐庭戈見狀悄悄退出,回到一條街外的省公安廳,拿起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道:“給我接北京。”
不大工夫電話通了,徐庭戈拉上窗簾,拿起話筒壓低聲音道:“首長,有件事我覺得需要彙報一下……”
……
陳子錕去了江東大學,他不是微服私訪,而是開著專車帶著警衛去的,目的是探望林文龍,這一手弄的江大黨委很尷尬,接待不是,不接待也不是,只好裝不知道。
林文龍已經得知陳南的死訊,整個人都呆滯了,坐在茶爐房裡喃喃自語:“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他從系領導變成茶爐工,身份差距極大,心理落差更大,即便工友們都很尊敬他,這個面子也丟不起。
見姐夫來找自己,林文龍急忙抓住他急呼:“我沒有反黨,我是響應號召才提意見的,我不是右派,我冤枉。”
陳子錕見他精神已經恍惚了,嘆口氣離開,找到江大校長提出給林文龍換個清閒的工作。
校長馬上答應將林文龍調去圖書館做管理工作。
隨即陳子錕又去了阮銘川家裡,雖然老阮被打成右派,但畢竟是淮江日報的創始人,待遇還在,家裡住著大房子,有保姆有電話,見到陳子錕登門拜訪,阮銘川誠惶誠恐,拿出厚厚一摞稿紙說:“這是我寫的檢查,請幫我轉交省宣傳部。”
陳子錕道:“老阮,你被錯打成右派的事情……”
阮銘川急忙道:“我不是被錯打成右派的,我是咎由自取,完全活該,這段時間我在家閉門思過,越想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辜負了黨和人民的期望,對不起組織的培養。”
陳子錕道:“好了,我來不是聽你說這個的,咱們多年老朋友,我就是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提。”
阮銘川道:“我只有一個要求,加入偉大光榮正確的黨。”
陳子錕道:“你是**黨派啊。”
阮銘川道:“我要退出**黨派,和他們劃清界線。”
陳子錕看著這位多年老友,覺得很陌生。
阮銘川眼中閃著卑微、惶恐、怯懦,又有些許的期待。
陳子錕嘆口氣,說我幫你轉交材料,說完起身離去。
回到楓林路的家裡,陳子錕覺得渾身疲憊,坐在書房椅子上閉目養神,傍晚時分,黃昏晚霞斜射進書房,忽然聽到門口有人低聲喊爸爸,扭頭一看,是少年時期的陳南,穿著揹帶褲和回力鞋,戴著眼鏡,怯生生的望著自己。
“兒子……”陳子錕哽咽了。
十年前,自己還是國民政府高官的時候,日理萬機奔走各處,每次回到家裡,兒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