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六個靈位,他拿了一塊手帕仔細擦了一遍,然後點了一炷香插在其中一個牌位前的香爐裡,默默凝視良久,終於道:“復生,好久沒來看你了……”
……
離拜師儀式還有半個月時間,陳子錕依舊每天到鐵獅子衚衕陸軍部上班,兢兢業業管理他的茶爐房,不過新月社的活動卻沒法參加了,因為他的業餘時間都被姚依蕾佔據了。
當姚依蕾再次在紫光車廠出現的時候,著實把寶慶杏兒他們嚇了一跳,合著這位大小姐命裡註定要當車廠的老闆娘啊,不過這次姚小姐不像上回那麼囂張跋扈說一不二了,舉手投足間竟然帶了大家閨秀的風範。
姚依蕾幫陳子錕相中一處宅子,地址就在西長安街上,宣武門內這一塊在前清時候是鑲藍旗的地盤,有不少貝勒貝子、鎮國將軍、輔國將軍的老宅子,如今民國都建立十幾年了,這些八旗子弟的家底子也糟蹋的差不多了,滿北京都是老宅子掛牌拋售,她看中的宅子不算太大,三進的院子,三開間的大門,比什麼廣亮大門、金柱大門氣派多了,開價只要一萬現大洋。
一萬現大洋可不是個小數目,可姚依蕾連眼睛都不眨就把三成的定金給付了,餘下的錢就交給陳子錕來負責了。
當陳子錕聽說自己忽然揹負了七千塊錢的債務時,驚得眼睛都瞪圓了,他現在只是陸軍部的小中尉,每個月開五十塊錢的餉,車廠雖然有些進項,但畢竟只是小打小鬧,要拿出七千塊錢來,就得賣車了。
對此姚依蕾絲毫沒當回事,她告訴陳子錕,這是前清一位貝勒爺的府邸,建造工藝、用料都是極佳的,地址也極好,既不遠離鬧市,又不臨近大街,關上門來與世隔絕,走出門去四通八達,現在北京的房價地價偏低,一萬塊就能拿下,將來房價上漲,肯定水漲船高,過上十年二十年,翻倍那是少說的,總之絕對虧不了。
房子定下了,姚依蕾也跟家裡攤牌了,她直截了當的告訴姚啟楨,自己絕不會和西園尾雄結婚,而是要依照四年前的約定,嫁給陳子錕。
姚啟楨氣的直抖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聽了麼,姓陳的小子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
姚太太也跟著勸:“蕾蕾,聽媽咪的話,貧賤夫妻百事哀,西園尾雄是帝國大學的高材生,家財萬貫不說,對你也是一往情深,你跟著他不會受苦的,陳子錕一介武夫而已,哪裡能和人家相比。”
姚依蕾冷笑道:“西園家有錢不假,可那是他伯父西園龜三的錢,又不是他的,你們也別小看陳子錕,人家是美國西點軍校的畢業生,你們當初不是說他學業有成就答應我們結婚麼,怎麼現在又反悔了?嫌棄人家地位低?人家救你女兒性命的時候,放你們走的時候,怎麼不嫌棄人家?”
一番話說的姚氏夫婦啞口無言,陳子錕對姚家有恩不假,若非他出手相救,姚依蕾或許已經被綁匪撕票,若非他故意放水,姚啟楨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姚依蕾提著自己的行李,昂然出了姚公館,汽車伕阿福已經等在門口了。
忽然,西園尾雄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姚依蕾一副出遠門的樣子,不禁錯愕,姚依蕾看也不看他,施施然的上車吩咐道,走。
汽車開出了院子,西園尾雄還在尾氣中摸不著頭腦,姚啟楨沉痛無比的說道:“尾雄,你進來,我有些話和你說。”
……
第二天,《京報》上刊登了一則簡短的啟示,日本商人西園尾雄向一個叫陳子錕的中國人發起決鬥的邀請。
決鬥這種事兒,尤其是為了女人決鬥,向來是古今中外、男女老幼最喜聞樂見的事情,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全都津津樂道此事六國飯店,西園尾雄臉色凝重的坐在桌前,擦拭著一把日本造南部式手槍,六發八毫米手槍子彈並排放在桌上,那是他準備用來殺死情敵的彈藥。
西園尾雄是東京帝國大學金融系的博士,為人有些刻板木訥,他和姚依蕾是在東京上流社會的一次聚會上認識的,不善言辭的他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活潑可愛的支那女孩,並且不顧親朋好友的勸阻發起了富有自己個人特色的追求,其間的經歷令人捧腹,一度成為東京上流社會的笑話。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百折不撓的努力,西園尾雄終於獲得了姚啟楨夫婦的認可,姚依蕾本人對他也不算討厭,一樁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西園尾雄為此甚至放棄了在帝國大學任教的機會,跟著未婚妻一家人來到遙遠的中國。
他一直以為,今生的幸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