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一幕,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唱的哪一齣,快快快,報告夏老爺去,等等,還是我親自去。”
再次顛顛跑到夏家大宅,夏大龍正在院子裡練武,夏家世代當兵,他爺爺和他爹都是綠營的正兵,只有夏大龍有出息,考中光緒年的武舉,混上了巡防營的管帶,時至今日,已然是南泰縣最有權勢的男人,但他一身武藝可沒撂下,兩隻鐵膽指哪兒打哪兒。
見丘富兆進來,夏大龍看也不看,衝樹梢一隻麻雀一招手:“著!”鐵膽飛出,麻雀應聲落地。
“老爺好功夫!”丘富兆把大簷帽夾在腋下,拍著巴掌讚道。
夏大龍掃了他一眼,回到擺在廊下的太師椅上坐下,端起小茶壺滋溜喝了一口,小丫鬟很有眼色的上前捶起了背。
“啥事,說。”
“回老爺,護軍使把土匪都放了。”
“什麼?再說一遍。”
“他他他,他把土匪全放了。”
“哼哼,這個姓陳的,這是給我立威呢。”夏大龍冷笑道。
丘富兆撓著腦袋,麻皮臉上盡是不解:“老爺,殺人才是立威,放人怎麼立威?”
夏大龍道:“殺人,那是殺給陳壽看的,放人,是放給我夏某人看的。”
第四十二章 惡靈上身
丘富兆傻乎乎道:“小的還是不明白。”
夏大龍壓住怒火,耐心解釋道:“陳壽是什麼人你可知道?”
“知道,是老爺的仇家,苦水井的大杆子。”
“咱們以往抓到杆子都是怎麼辦的?”
“砍頭,把腦殼掛在城門樓子上示眾。”說到這個,丘富兆興奮起來。
“誰要是敢私自放走土匪,老爺我會怎麼辦?”
“誰他媽吃了雄心豹子膽……老爺,我懂了,姓陳的敢放人,是和老爺您叫板呢。”丘富兆終於繞過這個彎來,隨即一臉的義憤填膺,“姓陳的欺人太甚,敢和老爺過不去,老爺,您一句話,我我我……”
我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了,夏大龍道:“不用急,他畢竟是北京派來的護軍使,就算是孫督軍來了,也得給他幾分面子,何況他手底下有兵有槍,咱們暫時還奈何不得。”
丘富兆道:“老爺,那咋辦?”
“等,等省城的信兒,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孫督軍絕對不會容許直系把手伸到江北來的,在此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你沒事的時候多找姓陳的手下那些軍官喝喝酒,套點訊息出來,明白麼,回頭去櫃上支十塊錢當經費。”
“明白!”丘富兆啪的一個立正,能花公款喝酒,他再高興不過了。
……
縣城的護城河引的是大王河的水,大王河源自大青山上的泉水,若干條山間小溪匯成一條河流,自西向東流入浩浩蕩蕩的淮江,南泰縣最好的田地都在大王河沿岸,一畝水澆地的收成,趕得上五畝旱地,十畝山坡地。
莊戶人家辛辛苦苦一輩子,才積攢下幾分水澆地,那是打死都不能賣的財產,即便是家裡窮的吃不上,一家人出去要飯,也不會把水澆地賣給別家,陳家店是個大王河邊的一個村子,有個叫陳老實的莊稼漢就住在這裡,他生了四個兒子,老大叫陳福,老二叫陳祿,老三叫陳壽,老四比三個哥哥都小,叫雙喜。
陳家有一畝三分水澆地,陳老實就靠這個養活四個兒子,老大老二都是本分的莊稼人,老三陳壽自幼調皮,脾氣暴躁,又有兩膀力氣,是遠近聞名的頑劣少年,十六那年,因為田壟糾紛,陳壽一氣之下殺了人家的牛,還把人打成癱子,對方是夏家窪的大戶,還有本家兄弟夏大龍在縣城當官,陳家輸了官司,一畝三分水澆地賠完了不說,老大老二也被抓去坐牢,倆兄弟都死在牢裡,只剩下最小的弟弟雙喜和老兩口相依為命。
惹下禍事的陳壽一走了之,直到去年才回到家鄉,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帶著十幾個兄弟,七八條快槍,回來第一件事就把夏家滅了門,縣保安團聞訊出動,被他打了伏擊,損失了不少弟兄。
此時陳老實夫婦已經亡故,家裡只剩下十五歲的弟弟雙喜,便跟著三哥當了杆子,陳壽的隊伍經常出沒於大王河兩岸以及苦水井一帶,打家劫舍,來無影去無蹤,好多沒飯吃的鄉民也投了他,麾下也有二三百號弟兄,不過武器裝備較差,主要以土槍、梭標、農具為主。
前日從北邊過來一隊人馬,一百多號人,好馬快槍,陳壽早就收到風,打算在苦水井青紗帳埋伏他們,給弟兄們換換傢伙,可是對方竟然早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