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小王爺身著一件質地很好的黑色長袍,腰間佩了一塊白玉玉佩,手中一把撒金摺扇,眼眸含笑之中別有一番風流。
言臨素看那拱門上的字,道:“清雲街。”
清字的水邊原本為三朵祥雲所飾,那祥雲已經磨損,竟分不清是青還是清了。
朱永寧笑道:“言兄當年離開此地時還不過三歲,只怕不記得了,孔廟之前這條街本是青雲街,青雲直上的青雲二字,但那年督察院為聖旨所封,來年春天工匠重修牌坊,不知怎的手下不知輕重,毀了那三朵祥雲,竟成了清雲二字,於是便這麼叫開了。”他目光一轉見言臨素眸光落在那朵祥雲之上,似有所思,繼續道:“清雲,清雲,可見這世間自有公道人心。言兄請,督察院在這邊。”
朱永寧當先引路,寇公公臉上掛著殷勤的笑容,如個尋常掌事太監。
督察院的大門上還貼著封條,朱永寧抬手揭了,推開門,揮扇拂去撲面的塵土。
言臨素見那數進屋簷,年久失修,青瓦散落,一隻野貓似為人驚了好夢,正與他們對望。
“樓臺……草木……”朱永寧袖手見這廳堂的檻聯也缺失了大半,“這是何聯,言兄可還有印象?”
言臨素道:“樓臺成海氣,草木皆天香。”
“原來是李太白的詩,下一句便是忽逢青雲士,共解丹霞裳了。想這督察院當年也是高朋滿座,啊,如今在言兄手中自然也可重現當年光景。”
言臨素淡道:“承王爺吉言,寇公公可否頒旨了?”
寇公公點頭道:“言臨素接旨。”
言臨素撩袍跪下,“臣在。”
皇帝的聖旨冗長囉嗦,朱永寧聽得打呵欠,見一縷春陽照在言臨素的背上,那挺拔的脊背傲然若修竹,遙遙想起那夜這人躺在自己身下不情不願,有幾分心猿意馬。
那一夜操之過急,以他朱永寧的風流手腕,怎會如此煮鶴焚琴?
可那樣的事他偏偏做了。
只有朱永寧知道,不是因為什麼見鬼的心法,而是自風雨之中見到這人淡色身影的一眼起,便不甘不願不捨了。
真是頭疼,似乎真是操之過急了。
朱永寧將昔日哄女子的手腕都在心中想了想,裝瘋賣傻,琴瑟詩詞,一個纏字訣,不知夠不夠——只怕是不成的。
“王爺,寇公公,二位也旅途勞頓了,改日言某再去府上拜望。”言臨素已經接了旨,站起身來,這已是下了逐客之令。
寇公公為言臨素送出門,到了車旁,突然道:“對了,言大人看我這記性,這是當日言大人遺落的,小王爺一直交代我見了言大人要將此物還與你,我偏偏差點忘了。”
言臨素見寇公公自馬車上的布包裡慢吞吞地拿出一柄青色的劍來。
朱永寧見那正是言臨素的素影劍,那日寇公公拿了這柄劍便自己收著,此刻卻拿來還了言臨素,是要和這人修好吧。
朱永寧摸了摸鼻子,這拿了劍可以還回去,但其他……
他抬頭見言臨素正看著他,他有種感覺這人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直到馬車出了清雲街,朱永寧還在想他強要了這人,又逼著這人陷入情慾一回……算扯平麼?
他禁制了這人的武功,又給了他解藥,這一樁勉強算扯平……吧。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朱永寧心底卻翻起了一個念頭,他以為這人對他也有幾分喜歡,曾經以為他原來也是願意的,到頭來不過是因為他是成王之子。
朱永寧為不得寵的庶子,成王之子的身份於別人是榮耀,於他卻是一言難盡。
連言臨素都是因為他是成王之子才接近他的。
他還記得那日他在荒廟之中病得昏昏沉沉,其他可以算計,只有那一場病百般不由己。
貪戀那人給他的溫暖,還記得那雙手為他擦拭額頭。
原來不過是他的身份,才得那人另眼相看。
言臨素,朱永寧在心底低低喚了這個名,不死不休,我等著呢。
言臨素送走二人,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視野,慢慢向著督察府走回去。
“言兄當年離開此地時還不過三歲,只怕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麼?
月光照在青色的長街上,三歲的言臨素坐在石階上,抱著膝蓋坐著。
他聽見馬車的聲音,這條街本來平日就是車馬喧囂,只是這幾日清淨了許多。
那馬車從他跟前駛過,他聽見車中有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