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母親得了病,她不但沒能力治好,而且用把老媽藥昏迷的辦法使自己脫身。她怎麼到了這地步哇?母親把杯遞給她說香雨呀,你咋這麼瞅媽?掉眼淚乾啥呀?媽喝的是蜂蜜水,又不是滷水。母親這麼一說更讓她受不了了。眼淚層出不窮地湧出來。母親說你大哥還等媽呢?咱走吧?林香雨揩著淚說,躺一會兒再走。扶母親上床,替母親脫了鞋,看看錶說,媽,奶奶是怎麼去世的?母親說,你奶呀?邪乎了一輩子,挾我一輩子,臨了,還是我侍候她半年。要閉眼睛前才說,梨花呀,媽這輩子對不起你呀?媽沒想到得你濟呀……喲,媽咋這困呢?母親說著眼睛有點睜不開。林香雨說,媽,那就睡一會兒吧。扶母親倒下,蓋好。急忙出去。跑到門口又不放心跑回來看看。
林香雨也沒穿雨衣跑下樓梯跳上腳踏車猛蹬。走了一陣後手機響了。她跳下車,是楚主任。原來是省重點高中學生大面積食物中毒,省領導接到電話就回省了。不用去了。林香雨收起手機,抹車子,跳上腳踏車往回蹬。回家一看母親在睡。她長長地吐口氣,在陽臺上的藤椅上坐下來找存摺,後來覺得不對,進母親房間又仔細看。母親的嘴角流下一條口水。她掏出手帕揩了揩,口水又流出來。她有點慌叫媽?媽!媽媽媽!母親沒反應。她搖晃母親,母親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突然大叫了一聲媽——母親還是沒反應。她猛地跪下去撲在母親身上大哭起來。哭了一陣突然起來背母親。母親癱軟,很難背起來。她瘋了,終於背起來。剛跑兩步又回來抓起藥瓶。
林香雨揹著母親下樓,差點跌下去。她一手拽樓梯欄杆,一手背母親。出了樓,林香雨背母親小跑,雨雖然不大,但路很滑,她越急越跑不動。一輛計程車停在她身邊,司機幫她把母親放進車裡。路上,她給謝天書打了電話。
到了醫院,大夫在給母親看過病,問:剛才你說你母親從來沒吃過藥,也沒住過院是吧?
林香雨一邊揩汗一邊點頭,啊啊。
大夫問:你說這種藥也是頭一回吃,是吧?
林香雨點頭,啊啊。
大夫說:你母親在睡覺。沒有異常。回去吧。
林香雨傻乎乎地瞅著大夫。
大夫說:還瞅什麼?走吧?
林香雨還是傻乎乎地瞅著大夫。
大夫說:怎麼了?藥量對別人來說正常,對這位老人來說是量大了點。還沒聽明白?
林香雨還是沒反應過來,問:那我媽現在是怎麼了?
大夫有點不耐煩了,一字一頓地說:你、母、親、是、在、睡覺!
林香雨一拍腦門,難說是高興的還是被打擊的,差點暈過去。她打車回家,揹著母親,一步一步地往樓上爬。她到二樓時晃了幾次,差點跌下去。她一手拽樓梯欄杆喘息,好長時間才進了屋。她把母親放到床上,看看母親還在睡,一下子坐在地板上哭起來。這時謝天書慌里慌張地進屋,看看母親又看看妻子,沒有說什麼。他先去了醫院,已經知道母親是鎮靜藥過量,沒大危險。遺憾的是晚回來一步,沒有幫上妻子。林香雨也沒說什麼,揩揩淚,起來把母親的溼衣服脫下來蓋上夾被,然後把自己的溼衣服換下來,到衛生間簡單沖洗了一下,也是使自己鎮靜一下。
1 鎖媽之二(2)
有了這次教訓,謝天書和林香雨作出兩個決定:
一、以後不再用吃安眠藥的辦法防止老媽出走。
二、要僱保姆。
但是,在沒僱到保姆之前怎麼辦?
謝天書認為只好把門鎖上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林香雨說不行。一想起來把媽一個人鎖在家裡,就叫人受不了。笑笑小時候,同樣大的孩子都鎖在家裡過,唯獨笑笑有奶奶帶著,一次也沒單獨鎖在家裡。那時人家總羨慕笑笑有奶奶。沒想到笑笑長大了,反過來要把奶奶自己鎖家裡。不行。我受不了。
謝天書心裡非常為難。他想起小時候在老家,冬天沒事的時候,老人們就講24孝,講母親有病想吃魚,兒子脫了衣服趴在冰上為母化冰求魚。還有落子裡唱的《十步母重恩》。孩子們也跟著唱。長大以後才接觸到《孝經》《孔子論孝》,《孟子論孝》。孝,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從小就說要孝要孝,真到盡孝的時候卻束手無策了。
林香雨說:從結婚開始,咱媽給我們做飯,帶孩子,甚至還洗洗涮涮。就是僱個保姆也掙出這口飯了。如果說養老,只能從咱媽得病以後開始。我看只有僱保姆了,趕快僱。
謝天書說:剛才我到勞務市場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