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又把謝天書難住了:是呀,這是個問題,怎麼辦呢?他再次半張著嘴發了一陣呆說,這麼的吧,楚主任給的藥媽還沒用過,給媽吃藥,讓媽睡。
林香雨嚇了一跳:啊?這是什麼辦法啊?那是媽呀?怎麼能用這種辦法對待媽呀?
謝天書說,這是沒辦法的辦法。楚主任留這藥就是給媽吃的。咱媽從來不吃藥,吃點就見效。趕緊吃。
謝天書和林香雨提心吊膽地糊弄母親吃了藥。吃完藥,林香雨掉眼淚。謝天書問怎麼了?林香雨說跟媽20來年,從來沒給媽吃過藥,頭一回吃藥,卻是這種藥,糊弄老媽睡覺的藥,心裡不好受。謝天書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
藥很見效,母親真就睡了。
林香雨取了一塊大紅紙掇疊著,天書,我真的不會說謊啊。謝天書說要麼你上班去,躲一躲。要打要罵可我一個。林香雨說不。我不躲。她把大紅紙一層層地疊,疊完了以後用剪子剪。剪完了展開,是許多同樣的小壓壓葫蘆。謝天書說我二哥脾氣暴躁,我姐邪乎,不躲可得甘心情願挺著捱罵捱打。林香雨吃驚,哇?我背黑鍋?我捱罵捱打,還得甘心情願?為什麼?謝天書說為了我的大學是二哥和姐用汗水供的;為了小時候姐姐揹著我下地;為了姐姐給笑笑做過的那麼多衣服;為了我五次要淹死二哥把我救上來;為了二哥給我上樹掏雀蛋摔昏過去;為了……林香雨止住丈夫,天書,不用說了。我甘心情願。甘心情願。這幾天我們造得也特狼狽,我想收拾一下。林香雨把小壓壓葫蘆紅面朝裡,白麵朝外,沿葫蘆軸心疊。再把四個疊好的小壓壓葫蘆白麵朝白麵粘到一起就成了紅色的四角立體小壓壓葫蘆。把紅紙和小葫蘆收拾起來,然後開始梳洗,換了衣服。收拾屋子。
秋傻子雨中,一輛計程車停在謝天書家樓下。大鬧先下了車,回頭扶母親和二舅媽下車,最後扶謝天浩下車。謝天浩下車後就仰望著陽臺。還是那天的秋傻子雨,還是那個陽臺,老媽要跳樓的情景又在謝天浩的眼前再現了。大鬧說,二舅,四舅家好像沒有人,咱們回去吧?謝天紅瞪他,還沒進去你怎麼就知道家沒人?這一路你老橫巴掌豎擋著的幹啥?大鬧說我不是怕上樓累著媽和二舅嘛。一片孝心吶。是吧二舅?咱們回去吧。改日再來。謝天浩沒作聲,向樓裡走去。
聽到敲門聲,林香雨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讓丈夫看看。謝天書苦笑了一下,這麼悲壯?有點像上刑場。說著轉身出去開門。門開了,是謝天浩、蘭芳、謝天紅和大鬧站在門外。謝天書說:二哥,您好了?
謝天浩冷著臉沒答他,卻喊了一聲:媽!
謝天書說:媽睡了。
林香雨說:二哥二嫂,姐,進屋吧?
謝天浩在前,謝天紅在後,三個人沒進客廳,卻進了母親的房間。
謝天書剛要跟進去被大鬧拉住:四舅,小心嘍,二舅來脾氣了。我媽才給我一脖溜子。瞅瞅,還紅著吶。我二舅和我媽那脾氣像我姥爺一樣,天下第一,誰也惹不起。小心嘍。謝天書說,大鬧,你姥姥得了老年精神病的事一定不能讓你二舅和你媽知道。你四舅媽不會撒謊,到關鍵時候你幫著點啊?
大鬧說:沒問題。忽悠、撒謊是我的強項。四舅,姥姥怎麼得了這種病呢?
謝天書說:以後再說。示意他趕緊進屋。
謝天浩、謝天紅和蘭芳進了母親房間,母親睡著。謝天浩和謝天紅細細地看著。謝天紅突然咦了一聲,低頭看著,媽這臉怎麼青了一塊?謝天浩也低頭看,然後回頭瞅林香雨。謝天紅又追趕問了一句,咱媽這臉怎麼青了一塊?林香雨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臉憋得通紅。謝天書和大鬧進來了。林香雨求救似的瞅丈夫。謝天書說二哥,姐,二嫂,客廳坐吧?讓媽睡。三個人又瞅母親一陣,才一邊回頭一邊去了客廳。
客廳裡,大家都陰著臉。唯林香雨面帶勉強的笑意,拿了水果,倒了水。
謝天紅說:香雨,媽的臉是怎麼回事?
林香雨有些緊張:哦,媽的臉啊,姐喝茶,二哥、二嫂喝茶我再去拿點西瓜。說著要走。被謝天紅一把拉住,香雨,我問你咱媽臉上那塊青紫是怎麼一回事?林香雨紅著臉,說不出來。大鬧趕過來說,不就是那天衛生間裡撒點水,姥姥腳下一跐溜,臉就磕在瓷磚上了嗎?謝天紅說:去你娘個屎!誰問你了?香雨,你說?林香雨說不出來。謝天書說:姐,大鬧不是說了嘛,就是那麼回事。謝天紅說:你那衛生間就能那麼滑呀?我看看。說著出去了。大家也跟了去。到了衛生間,謝天紅看了看地面,發現一個盆裡放著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