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回得去嗎?”沙啞的聲音在沈鳴的精神世界迴盪,“殺了他們,你還回得去嗎?沈鳴,跟我來吧,你這樣回去,會成為那個人的負擔,他一定會保護,想盡辦法保護你,不惜和整個貝爾帝國為敵……”
沈鳴承受不了腦內的劇痛,撲通一聲跪倒在滿是砂礫的地面上。剛才發生的一切在沈鳴腦海裡回放,讓他緩緩睜大了眼睛。他,一個煉藥師,居然以一己之力殺死了隨行的大半戰士,只有亞瑟幾人勉強逃開,迪亞更是受了重傷。要不是顧德林一行人及時趕到,一直待他如師如父的秋楓白,也差點死在他手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好像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意識!而且他是煉藥師,怎麼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大概就連最厲害的大劍師,也抵擋不了他的攻擊。
這,是他的力量嗎?
沈鳴眼睛赤紅,強令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是煉藥師,手中沒有劍,沒有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可是他不能跪在地上,他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在跌倒了七次之後,沈鳴終於站穩了。他仰起頭,看著周圍的一切。
依然是月圓之夜,依然是秘境,天空卻籠罩著一層詭異的黑霧,在黑霧之後,躲著個鮮紅的月亮,彷彿有鮮血不斷從裡面湧出。而隨著鮮血越湧越多,他體內充盈的古怪力量彷彿也越來越強大,強大到幾乎要讓他整個人都爆開。
“嘿嘿嘿,”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如果再不壓下它,你會爆體而亡。來吧,孩子,按照我教你的,運轉你體內的能量。深淵之主會保佑你的,我親愛的孩子。”
深淵!
沈鳴的意識維持著最後一絲清明。感受到體內越來越躁動的古怪能量,沈鳴握緊了拳頭。是的,他殺死了貝爾帝國那麼多人,還殺死了樊冬派來保護他的那麼多騎士,連秋楓白和迪亞都差點死在他手下——如果回去的話,會讓樊冬為難的。他這樣的怪物回去以後——
少年時遭遇的一切在沈鳴腦海裡不斷回放。
他真正的生命,彷彿在遇到樊冬那一刻才開始。當時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樊冬卻讓他看到了一束光——後來這束光越來越大,照亮了他整個世界。
亮得讓他忘記了,他的身上存在著那麼多骯髒與汙穢。
回不去了,他不能再回去。
沈鳴抱著自己的腦袋仰起頭,看向那血紅的月亮,長長地嘶喊了一聲,那聲音彷彿要將整個深淵撕裂。深淵生物們拜倒了一地,瑟瑟地發著抖。
那把嘶啞的聲音在這期間緩緩念出一段段文字。
沈鳴雖然不想聽,強烈的求生*卻還是本能般將它們印入腦海。隨著文字逐漸完整,他體內那近乎瘋狂的可怕能量慢慢平靜下來,他的腦海也越發清明,只是這時候的他,與曾經的他已經不太一樣。
沈鳴站直了腰,仰頭看向虛空中的那道影子:“這就是靈草師的秘密嗎?老師。”他赤紅的眼睛慢慢褪色,卻已經不是最初的顏色,而是一種詭譎的深綠,“或者我應該喊你一聲‘父親’。”
那身影微微晃動兩下,沙啞的聲音帶上了古怪的笑:“我親愛的孩子,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虛空之中,一個與沈鳴有七分相像的黑袍人緩緩現形,半張臉籠罩在長袍的帽子之下,讓他看起來有些陰沉,“記得你們剛出生的時候,還那麼小個,我親手把你們從你們母親肚子裡剖出來——你們,是最完美的雙生子,綜合了我和你們母親的體質,可以在深淵中存活。可惜,你的兄長已經廢了,能過來的只有你一個。”
沈鳴輕輕地握住拳頭。
那黑袍人說:“來吧,跟我來吧,我的孩子,這裡才是我們的樂土。”他手一揚,無數黑亮黑亮的花朵綻開在腐朽的深淵之土上,那些長相醜陋的深淵生物一陣歡呼,一擁而上,爭前恐後地將那黑暗之花分食乾淨,只留下一條黑暗之花拼湊成的浮橋在水面飄蕩。
沈鳴跟在黑袍人身後。
一步,兩步,三步……
明明是那麼脆弱的黑色花朵,他踩在上面卻如履平地。沈鳴轉頭看了看,發現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正巴巴地看著他,等他腳步一抬,足下的花馬上被它們搶食一空。
如果他掉了下去,大概也會被它們分食。
這個莫名的念頭一閃而過,沈鳴就聽到黑袍人說:“呵呵呵,居然害怕這些低賤的東西嗎?”
低賤的東西。這個詞刺激了沈鳴心底最敏感的部位,很久以前,他也是被這麼稱呼的。誰都可以打他,誰都可以罵他,誰都可以侮辱他——
沈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