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煩躁的傢伙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傢伙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摟住他的脖子,輕輕地湊上前親吻他的眉心。
他說,不要難過。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有我喜歡你啊。
鼕鼕!
愛德華猛地睜開眼。
他意識到自己差點被囚神壓制住。
這樣的錯誤他曾經犯過一次,代價是他差點又和樊冬分開!
即使囚神擁有了劍靈,依然不可以太輕忽。這裡可是代表著黑暗和罪惡的深淵!
這裡有著適合囚神壯大的邪惡。
如果是樊冬在這裡,會享受這種生殺予奪的快-感嗎?
不,不會。
愛德華沒有睜開眼reads;。
他緊閉著眼睛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黑暗中有光,有風,有悲鳴,有乞憐,有討饒。
它們和地上世界的生物並沒有什麼不同。
它們是位於最底層的,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的生物啊。
怎麼做?
要怎麼做?
樊冬會怎麼做?
愛德華說:“為什麼?”
原本戰慄著的深淵生物倏然安靜下來。
有人說話。
有人對它們說話啊。
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艱難掙扎?
為什麼一次次做出選擇臣服供別人驅使?
為什麼已經卑微到這種程度還不願意放棄?
有人和它們說話啊。
有人在問它們為什麼。
為什麼啊。
這個問題很久沒有人問,它們也從來不敢去想。
怕想了沒有辦法活下去。
這個地方沒有日月光輝。
這個地方沒有綠草紅花。
這個地方沒有流水與土地。
它們害怕去想為什麼。
因為,它們想活下去啊。
是的,因為它們想活下去啊。
它們想看到太陽和月亮,它們想看到綠樹和鮮花,它們想看到青山與流水,總想著,也許再支撐一天或者一年,它們就能看見了。
它們,想活下去啊。
哪怕是這樣卑微地活下去。
悲傷的嗚咽像是會傳染似的,在莽莽荒原中蔓延開去。
甚至連一些並沒有感應到囚神威壓的深淵生物,都遙遙地扔下武器,朝著愛德華所在的方向跪倒在地上。
它們都知道了,那裡有一個人問了它們不一樣的問題。
這個人沒讓它們臣服,但是它們願意臣服。
愛德華頓了頓,揮揮手讓拜伏在地的深淵生物都退到自己身後。沒有人願意死,更何況是毫無意義的犧牲和死亡,這些深淵生物所求的也不過是一條活路,他既然有能力應對,又何必讓它們在前面當開路的炮灰reads;。
也許心裡有了柔軟的地方之後,看別的東西時也會變得柔軟起來。
走吧,一起去看看,為深淵帶來生機的雙生樹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吧,走吧,我們一起往前走。
我在前面,你們跟著。
作為將領,應在走在士兵們的前面。
羅倫·愛德華站了起來。
他握著劍的手有些顫抖。
越來越多的深淵生物潮水般地湧出,卻不是湧向愛德華,而是匯聚在愛德華身後,像是訓練有素計程車兵一樣追隨在他們身後。
不,這不可能!
深淵生物,怎麼可能像真正計程車兵一樣聽話?
必須用武力、用雙生樹控制它們才對!
怎麼可能會這樣?
羅倫·愛德華看著那走在最前方的面容,不知怎地,腦海中竟有些空茫。
好熟悉。
他想起來了。
他曾經笑著對黛娜說:“我是將領,當然應該走在最前面。如果我都害怕得躲在士兵們身後,士兵們又怎麼會有勇氣迎戰敵人。”他向黛娜保證,“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黛娜,我愛你,也愛雷蒙。”
可是,他差一點就失約了。
是的,他差一點就死了。
是黛娜,黛娜輕輕親吻他的眉心。
黛娜對他說:“回去吧,雷蒙在等著爸爸。我……”
那一個“我”字剛說完,就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