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玄卦村(2)
伏食說:“玄卦村,去嗎?”
司機說:“玄卦村?太晚了……”
伏食說:“我給你雙倍的錢。”
司機想了想,說:“上車。”
這輛車怪模怪樣的,伏食一邊打量它,一邊朝裡鑽:“你這算什麼車啊?”
司機搖晃著大腦袋,說:“本來是一臺拖拉機,我給它蓋上了吉普車的殼。”
伏食說:“那麼,該叫它拖拉機還是吉普車呢?”
司機說:“當然叫吉普車了!假如有一個人,裝著狼的五腑六髒,你肯定覺得他是人不是狼,對吧?”
伏食快速地瞄了一下司機的眼睛,說:“有道理。”
司機得意地笑了笑,一踩油門,吉普車就“拖拉拖拉”地開走了。
天上那彎殘月,似乎更暗更紅了,像一隻獨眼。人間這麼大,它誰都不看,只盯著這輛奔跑的黑車。
黑車順著西京最邊緣的五環路,一直朝西開。
駛過綿綿不絕的高樓,燈火越來越少,樹木越來越多——那是這個世界的頭髮。
黑糊糊的公路邊,冒出了一條毛烘烘的東西,它低著眼睛,一瘸一拐地迎面跑過來。
“那是什麼?”伏食問。
司機眯起眼睛,打量那個東西。
“狼?”伏食又問。
“這裡哪有狼!是野狗吧。”
說著,司機使勁按了幾下喇叭:“嘀嘀嘀!”那個東西一下就跳進了路基下的草叢中,不見了。它始終沒有抬起眼睛來。
“你看見了嗎?它的嘴裡叼著一塊骨頭,好像還滴著血。”伏食說。
“這附近有墳地。”
“你對這一帶很熟?”
()
“我六姑就住在玄卦村。”
“哦。”
“你以前沒來過?”
“沒有。”
“挺偏僻的。”
“不過,我喜歡它的名字。”
“其實過去它不叫玄卦村。”
“叫什麼?”
“懸掛村——懸掛的懸,懸掛的掛。”司機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在車窗前悠盪的一個如來佛像:“你可能聽糊塗了。”
“很明白。”
“1982年,全國第一次地名普查時,給改了。”
“為什麼叫懸掛村?”
“那我就不知道了……”
黑車跑了半個多鐘頭,司機抬手指了指,說:“到了,那裡就是。”
伏食彎腰朝外看了看,公路旁,大約一里遠的地方,有一個村子,似乎都是二層小土樓,閃著寂寥的燈火。
“你在哪兒下?”
“就在這兒下吧。”
付了錢,臨下車的時候,伏食又瞟了一眼車窗前的佛。
黑車很毛躁,伏食剛跳下來,還沒有站穩,它就使勁一竄,滿臉吉普車的派頭,“拖拉拖拉”開走了。
當它的聲音越來越小,四周終於安靜下來後,伏食掏出電話,撥通目分目分的號碼。
“你在哪?”
“你在哪?”
伏食四處張望,看到路旁立著一座尼姑庵,高高的青磚牆,四周枯草萋萋,看來已經廢棄了,破敗,肅穆,怪異。
“我到那個尼姑庵了。”
“你繞過尼姑庵,後面就是玄卦村,我在路上迎過來。”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玩。”
“你穿什麼衣服?”
“綠色牛仔褲,紅T恤——其實不用強調穿什麼,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會認錯。”
“也是。”
()
四周黑咕隆咚。
伏食小心地走下公路,果然看到了一條光禿禿的土道,於是慢慢走過去。
村子裡傳來狗叫,高一聲,低一聲,不知道兩條狗是在相互示威,還是一致對外,發現了什麼異常。
它們叫得異常激烈。
土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兒。
走著走著,他的腳突然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個跟頭。他蹲下去,用手摸了摸,是半塊磚。
二:玄卦村(3)
接著,他隱隱約約嗅到了什麼氣味,雙眼就變得警覺起來……
——後來,他是這樣對米嘉說的:
那一刻,不知為什麼,他想起了一個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