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笑,醫館裡大夫的方子,重病症不重藥理,雖說是對症下藥,可有幾個會像楚不留這樣,因為面板變差,就會去找大夫的,既無病患,便無方可尋,給她開的藥,也就針對失眠這一項,這才會讓她吃了一個月,別的都沒好轉。
遺玉拿起一隻圓肚瓷瓶開啟,倒出一粒淺褐色的藥丸,小指甲蓋大小,“你不妨試試我配出來的露容丹,每日早點時候服上一粒,三五日便會見效,這藥丸沒什麼副用,味道略甜,你可當糖豆吃了一樣,記得不要多服便可。”
“多謝你還記掛著我,”楚不留面上帶著謝意,心裡是半信半疑,接過那小瓶又是聞了一陣,是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就連藥氣都淡的很。這時候,剛才拿瞭解酒丸出去的那個丫鬟敲門進來,匆匆走到楚不留,拿著那細頸的小瓶子,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幾聲。
“去將新進的口脂拿一套過來,”屏退了丫鬟,楚不留手裡拿著兩隻藥瓶,低頭看了一會兒,抬頭對遺玉又是一笑,“你這回禮,我且收下。”
見她態度沒剛才的熱切,遺玉並不在意,山谷半年同蕭蜓那等名醫一起活人試藥,浪費了多少奇花異草,在藥草資源豐盛的六詔一年的日夜藥研不是假的,那厚厚的兩卷藥理手稿也不是假的,她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入門檻的小藥徒,手上的許多方子,都是外頭不曾見過,不曾聽過的。她對自己製出的藥物,有絕對的信心。
楚不留收好了藥瓶,給遺玉續了杯茶,便提起了另一樁事:“我聽說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問了,若是我道聽途說,你也別惱。”
遺玉點頭,示意她問,就聽她道:“說是,皇上下了諭旨,指了你給魏王殿下當王妃?”
“是真的。”
“這、這可真是樁喜事,恭喜了!”
遺玉看看她眼裡的驚喜,辨不清是真是虛,拿起杯子湊到唇邊,藉著飲茶掩飾思慮,“謝謝。”
高興罷,楚不留突然話鋒一轉,道:“前天晚上,樓裡便有姑娘跑到我這裡來說,有客人講,在魏王宴上喝了一種蛇膽酒,幾天過後,眼神兒變好了,我起初是不信,可後來又有幾個客人也這麼說,道是原本捧在手上才能看清的書,擱在桌子上便能明瞭,昨日更是有一群客人來,點名要喝蛇膽酒。不虛誇,咱們這魁星樓的酒窖,是存有上百種佳釀,可就是沒這蛇膽酒,就算是有了,又哪有那明目的效果,我本是打算託關係到魏王府上問問,怎知你就送上門來——”
她眼波一轉,探向遺玉,“姐姐且厚顏問你一句,那蛇膽可還有多的?”
遺玉是沒想到這蛇膽酒的名頭這麼快就傳開,她看著楚不留眼裡的探詢,知她是打的什麼主意,搖頭道:“那是一枚巨蟒的蛇膽釀的,本就不多,那天給客人們喝了兩壇,更沒剩下多少了。”
見楚不留面露惋惜之色,又接著道:“不過姐姐若是想嚐嚐鮮,我那裡還有一罈子未動,可以送你。”
“這怎麼好意思?”楚不留便做為難之色。
遺玉搖頭,“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比起你上次送我的利器和金瘡藥,該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對,何況那蛇膽酒,喝多了藥效便會淡,也是來你這裡那幾個客人眼神本就不好,藥效才會顯著。”
“那便卻之不恭了。”一罈子酒,少說可以均出二十來杯,這等稀罕的東西,就是要越少才越金貴。
過了一會兒,有丫鬟送了口脂過來,四種顏色,淺粉的,桃紅的,橘紅的,丹紅的,色澤極正,都用拇指粗細的象牙筒子盛了,一看便是稀罕玩意兒,遺玉沒客氣地收下,又和她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待她走後,楚不留才捧著那一隻裝藥的錦盒,心事重重地朝後院走。
……
另一頭,遺玉出了魁星樓的大門,沒有馬車來接,步行朝西邊去了,今兒是十六,白日見有女客從樓裡出來,附近的行人也不覺稀奇,只多看了這頭戴錢蔥紗冪遮面,身穿藕裙的窈窕女子幾眼。
遺玉邊走,邊琢磨著楚不留今日的言談,魁星樓和宮裡有什麼聯絡,楚不留為何對她存有善意,盧智的死,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送藥,除卻查探對方態度,另有目的,同李泰的婚事,勢必會把她推在風口浪尖上,她便不避忌讓人知道她擅藥的本事,更何況,以她現在的分量,在宮裡那位的眼裡,拋開李泰不說,想是同一只小小的螞蟻沒什麼兩樣,一個掌盡天下的人,怎會在意一隻螞蟻在做什麼?今日藉著魁星樓行事,放長線釣大魚,許是與虎謀皮,可未嘗不能得,周夫人說的好——凡事有得有失,只要的得過於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