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沒多久,這又會是誰來。
“誰?”平彤見遺玉點頭,邊朝門口走去,邊出聲問道。
“叩,叩,叩。”沒人應答,只有這極有節奏的敲門聲在響,為了讓新房安靜,園子裡沒幾個下人,這便讓平彤有了警惕,手放在門把上,卻不開啟,扭頭看向遺玉。
“是誰?”遺玉問道。
“喲!”
一聲清亮的短嘯,險叫她丟了手中杯子,沒瞧兩個丫鬟臉上異色,一拎裙子便大步朝著門口走去,嘴裡驚喜道,“銀霄、是銀霄嗎?”
“吱呀”一聲,門被她拉開,迎面一陣風將她裙角掃地輕輕揚起來,伴著“撲騰撲騰”的響動,就見門口立著一道半人高的大白鳥,正興奮地墊著爪子不住扁動著翅膀,仰著腦袋拿那一對紅丟丟的圓眼睛瞅著她,這大鳥,兩年不見人,卻半點不怕認錯,一歪腦袋就靠到遺玉腿上,親暱地蹭了起來。
“喲、喲。”
第122章 大婚(完)
王府前院宴客廳中,坐滿了前來道喜的客人,山珍海味,美酒佳餚,金黃焦脆的烤羊羔、乳牛,精作的鰲花魚、龍鳳蟹,茯苓花雕豬,有翠濤過玉菱之名的銀壺蘭生酒,奢侈地擺滿每席銀足食案。
在這般少見的華宴上,眾人得以盡情享樂,錦衣華服,觥籌交錯間,最顯眼的還是一身朱服的新郎李泰,從下午天還大亮,一直到黃昏,院裡院外喜燈一片片亮起,吃吃喝喝天南海北地聊了快一個多時辰,這群人還是樂此不疲地向李泰勸酒。
杜楚客和謝偃在李泰旁邊跟著擋酒,已經是喝的頭暈眼花,李泰精神卻還好,正被文學館一群喝糊塗的學士學者們纏著作詩,平日這些人斷是不敢這樣的,李泰也不是故意在今天縱容他們,左右他都是要在此等待戌時吉辰,與其被李恪一干纏著,不如看這群屬下磨嘴皮子,打發時間。
另一頭,程夫人和盧景姍坐在一處相談甚歡,程咬金被派到京外巡兵未歸,沒能參加這場婚禮,同是作為孃家人,鄰桌的盧榮和盧榮遠臉色卻不多好看,幾次衝盧景姍使眼色把她叫過來說話,都被盧家二姐無視掉,最後就只能作伴喝著悶酒,剛才一群人去鬧洞房,他們兩個卻眼睜睜瞧著那四十八車嫁妝被裝了滿當當的一百二十抬進了魏王府,裡頭不少寶貝都是當初盧中植本該變賣過的,現在成了這侄女獨一人的嫁妝,怎麼讓他們心理平衡的了。
程小鳳雖已出了學籍,可程家大小姐同盧家二小姐交好的事卻是國子監那群少年人盡皆知的,今天她又早來給新娘鋪床,親密盡顯,這會兒就被幾個還在國子監唸書的學生圍住聊起今天這樁喜事,問東問西,起初程小鳳還有興致答他們,後來就被攪暈了頭,就借了水遁出去透氣。文學館那邊列座,有人見她離席出門,便也放下酒杯悄悄跟了過去。
因著今天這場大婚,程小鳳昨晚激動的落枕,正在無人的地方捏著脖子,就聽身後一句喚:
“程小姐。”
扭頭就見著那高鼻細眼的男人衝她露牙示笑,皺眉上下打量他一遍,沒好氣地哼道,“齊先生今天倒是人模人樣的。”
齊錚毫不介意她暗罵,走到她身邊站著,整理了下身上的,得意洋洋道,“我這身可是特意為今天趕做的,怎麼樣,合身吧。”
那天程小鳳去文學館找李泰麻煩,回來路上順道修理了這膽敢佔她便宜的狂徒一頓,等揍完了人才認出這是文學館的學士,回去後就有些後悔,可今日再見他一副沒臉沒皮的模樣就覺得來氣,哪裡還能擠出一點內疚。
於是便白眼道:“就為穿件新衣,令夫人還不知耗了好多針線眼力才趕出這麼一件,你有什麼好高興的。”
“這可是冤枉。”齊錚翻起袖口叫她看那繡紋,“瞧瞧這標記,是東都會繡房的大工女做的,齊某家裡只我一口,老孃都沒有,哪裡來的夫人。”
程小鳳自覺說錯話,繃著臉道,“年過弱冠還沒娶親,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齊錚放下袖子,哈哈乾笑道,“魏王不也今日才娶麼,你不也——”話沒說完,他忙閉嘴打住,但還是看見程小鳳黑了臉。
“我怎麼了。”程小鳳一指頭戳在他胸前,“你倒是說啊,有什麼不好開口的——程女十八不愁嫁,外頭是不是這麼說我的?”
齊錚被她戳著胸口連連後退到牆下,嘴裡艾艾地解釋道,“唉,我可沒這個意思,你先別生氣……”
宴廳中,李泰扭頭看一眼外面轉黑的天色,又讓由著下屬將他杯子斟滿,轉頭對杜楚客道:“你留在這裡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