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盧氏從平卉手中遞過湯碗,試了試溫,才送到遺玉手中,滿足地看她小口小口地拿勺子舀著喝,目光滑落到她腹部,小心地伸出手,輕輕在上頭摸了摸,感覺到掌心處血脈隱隱約約的跳動,一下子便笑眯了眼,兀自衝著女兒的肚子念道:“乖孫兒,真是聽話,知道你娘辛苦,就從不鬧人,你就這麼乖乖的,等以後生下來,外祖母親手給你繡好多的漂亮衣裳穿。”
遺玉“噗哧”一聲笑出來,將空碗遞給平卉,撅著嘴對盧氏道:“娘,這孩子沒出來,您就這麼慣著,等日後長大了那還了得,別到時養成了紈絝子弟,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不務正業。”
“亂說,”盧氏瞪她一眼,將她身上毯子拉上,仔細將外孫遮好,“娘小時候就沒慣著你嗎,也沒見你長大以後有什麼使強霸道的性子。”
遺玉是知道自己現在盧氏眼裡地位不如肚子裡那個,雖有點兒吃味,但自己何嘗不是將肚子裡的孩子當成是寶貝,這幾個月循規蹈矩地養胎,承受著一天一天變沉的身子,都是為了讓這孩子能夠順順利利的降臨世上。
不做母親,便不知母親的辛苦,頭三個月還不顯什麼,這五六個月大的時候,才是考驗剛剛開始。
站得久了,坐的久了都會腰痠,肚子鼓起來,如廁都成了麻煩,有時候半夜睡得正好,就會胸悶,一夜斷斷續續醒上個好幾次,都是常有的事。
吃的多,睡得好,人自然就開始長胖,她臉圓了整整一圈,偶爾早晨醒來還會浮腫,對鏡自照,話像是另外一二個人,全然沒有一絲美態,這是女人無法不在意的一點,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李泰不在身邊是一件好事。
這些都只是身體上的負擔,更難為的是,她稍微有一點情緒波動,念道李泰不在身邊陪伴,就會想哭鼻子掉眼淚,偏偏怕傷著孩子,不能大哭不能大笑。
見她跑神,盧氏叫她回魂,“想什麼呢?”
遺玉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突然伸手摟住盧氏的脖子,又一次重複道:“娘,您真好。”
李泰不在,她尚且有丫鬟服侍,孃親陪伴,思及當年盧氏流落在外,帶著兩個幼子,溫飽不濟,必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才一路從艱辛中硬挺過來。
母親,真是一個沉重而又堅強的稱謂。
盧氏不明白她好好地發什麼感慨,只當她是在撒嬌,笑著拍起她後背哄了哄。
軍營大帳眾軍將領其在,各居一座,圍合成議,上首乃是此番征討高昌的主帥侯君集,牛進達、薛萬鈞在方,左手一張獨席,李泰在座,阿生就立在他身後,手中抱著李泰的佩劍,腰挎彎刀,做校尉裝束。
“再往前行,便是莫賀延磧,那裡是沙地,乾燥缺水,荒無人煙,容易迷途,我們將要面對的很可能是斷水、斷糧!要想走過去,不花上幾個廳的功夫,不損兵折將,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作為西北軍的統領,侯君集最是清楚他們將要面臨的是怎樣嚴酷的考驗,在座的不乏他麾下的舊部,然而這番警告並非是說給他們聽的。
“你們若是怕死的,趁早給我待在後頭,同軍需一起前行,好歹是能多活幾條命,莫要到時候拖後腿,再怪本帥不講情面!”
說到這裡,侯君集環掃了一圈在座眾將,突然偏頭對著左手邊的李泰問道:“王爺既擔督軍之職,不妨就隨軍需後行吧。”
帳中三十餘人,紛紛將目光轉向李泰,有幾個微微皺了眉頭,就不知是不滿皇上派了一個從未打過仗的皇子來督軍,還是不滿侯君集暗中貶落。
李泰彷彿沒聽出侯君集是在有意譏諷,思索片刻,竟然點頭道:“也好,請大帥派一路兵與本王同行。”
侯君集有些意外他這反映,搓了搓唇上的鬍鬚,看他一眼,便從帥椅上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碼好的符令,肅正了臉色,洪聲施令且:“契苾何力!”
“末將在!”
“你熟悉沙路,又曾兩穿沙海,本帥命你帶五千兵馬做先鋒開路,務必要率先殺到磧口!”
“末將尊令!”
突厥親唐一部的大將契苾何力曾經參與過徵吐谷渾之戰,得娶唐臨洮公主,身為皇室宗親,為聖上所器重,此番遠征,他帶來近萬兵士,早便自請開路,今日得令,受之如命。
“牛進達!”
“末將在!”
數道令下,似乎是故意為之,到了最後,侯君集才指派了與李泰同行的軍部。
值得玩味的是,撥到了李泰麾下的,除了李泰本身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