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長孫夕只恨自己,不想她現在連李泰都要害。
“我總算知道為何殿下會不喜你,”遺玉譏誚道,“你這樣的女子,陰險狠毒,發起瘋來像條狗一樣,看到誰都想咬上一口,殿下喜歡的是我這種溫柔貼心的女子,故而會對你厭煩,連聽我偶爾提起你,都要皺眉頭。”
看遺玉眼中毫不掩飾地嫌惡,長孫夕眯了眼睛,心頭恨起,走下榻,上前蹲在遺玉面前,揪住她頸後的頭髮,向後拉扯,使得她因痛仰頭,看向自己,詭笑道:
“不要試圖激怒我,你想死,還沒那麼容易,我會讓你親眼看到,他是怎麼被你害的身敗名裂,你要怪,就只能怪你為何要回來。”
語畢,長孫夕鬆開遺玉的頭髮,在她肩上蹭了蹭掌心,站起身,領著兩名粗壯的僕婦朝門外走去,吩咐了那個從宮裡將遺玉送出來的太監:
“阿五,看緊她,不要讓她尋死。”
“是。”太監反手將門關上,落了鎖,直挺挺地站在門外。
屋內,遺玉咳嗽了一陣,等腿腳上的麻木緩解,她才緩慢地站起身,看了一眼屋裡快要熄滅的油燈,撫著胸口蹣跚走到透光的門邊坐下。
“唉…”
十一月初三,太子稱病,未能早朝,眾臣多有聽說昨晚福安門外發生的事,人心慌亂,聚在承天門外相互打聽確信。
只當李泰是為了一口氣,才向太子發難,孰知內幕如何。
金光門外駐紮的萬人大軍太過顯眼,不到中午,便鬧了個滿城風雨。
魏王府拆封,李泰回府,閉門謝客,就連河間王李孝恭找上門,都沒有見。
翡翠院被人搬洗一空的書房中,李泰坐在收拾乾淨的書桌後,翻看著一疊積壓多日的書信,阿生從外頭走進來,輕聲打擾:
“王爺,小郡主已從公主府上送過來了,要不要屬下讓秦姑姑抱來給您看看?”
李泰翻頁的動手停頓了一瞬,淡聲道:“不用。”
阿生抬頭,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張破皺的字條,兩手遞過去。
李泰接過,一掃入眼,嘴唇便輕抿起來,捏著那字條的手指使了使力道,終究沒有撕碎,而是收在了袖中。
“傳我令到城外……”
平陽順利地從長孫無忌手中借到兵符,兩人商議之後,做好萬全準備,只要三日之後,李泰敢反,如何排兵佈陣,如何包抄圍剿,一一算計。
事不宜遲,初三這天上午,平陽便派了心腹出城,帶著兵符到南山調兵,她則在京中坐鎮。
她這都一切都安排周詳,只需等上兩天,便能將長安城的局面重新穩定下來,可誰知,就在這天晚上,她忙碌了一日,準備上床休息時,卻突然得到了一個糟的不能再糟糕的訊息——
“啟稟公主,城西忽有大量武人聚集。”
平陽睏意頓消,緊張道:“他們往哪走?”
“似是延康坊的方向。”
平陽念頭一轉,猛捶了一下床鋪,“壞了!”
“公主?”
“速去調集府中護衛,半盞茶後在前院領命,快!”
事關緊急,平陽顧不得更換衣物,隨便扯了一條披風繫上,摘下牆頭一直用來裝飾的配劍,風聲大步地走向門外。
從城東趕往城西,快馬也需半柱香,就是這麼大點工夫,等平陽感到時候,還是遲了一步。
魏王府門外,燈火闌珊,大門敞開,門前血氣沖天,地上七零八落地掉著染血的刀劍,不斷地有人扛著殘缺不全地屍體從府裡走出來,丟到路邊,還有活口,都被死死地捆了,推到牆角。
李泰就站在門外,穿著一身單薄的綢衫,披散著頭髮,託著一隻被草草包紮起來的手臂,面容從容地看著門前的情景。
聽到馬鳴聲,轉頭看見怒氣衝衝地縱馬跑近的平陽,掀起眼皮,道:
“姑母,太子派人夜襲於我。”
平陽盯著他還在往外滲血的左臂,強自鎮定道:
“是不是誤會?”
李泰扭過頭,阿生會意,就讓侍衛從牆角拎了兩個五花大綁的武夫出來,丟到平陽面前,抬起他們下巴,讓他們仰頭露出臉。
平陽一看這兩人,臉都綠了,就是她不常在京裡,也認得這當中有一個人是李承乾身邊的衛士。
阿生腳尖一抬,踢中一人小腹,疼的那人趴跪在地上,“說!”
平陽一閉眼,此情此景,還用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