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盧俊被迫遵照盧智的要求,遠離長安,流落到揚州城,落魄之下,就在河口做腳伕,一次意外搭救了這位不慎落水的宋小姐,後來被當時還是都督府上典軍的宋父收進府裡做馬伕,兩個人日久生情,就私定了終身。
後來宋母同宋小姐到城外燒香,不甚被匪徒綁架,勒索宋家,盧俊單槍匹馬地將她們母女救出虎口,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得了心存感激的宋父許諾,也就一時腦熱提出了要求,欲討那年輕貌美的宋小姐為妻。
這本該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一樁佳話,卻因宋家二老的勢利眼,成了一出恩將仇報的鬧劇。
知書達理的宋小姐早被高官之子內定了,盧俊最終被宋母誣以偷竊之命棍棒打出了宋家,又成了河口上賣力為生的腳伕,而那宋小姐在和盧俊山盟海誓之後,因著父母之命忍痛割愛,做了一條白眼狼。
故事到這裡,還沒完,大概人生就是此起彼伏的,宋父因想著升官發財,膽大地蒐集了當時的都督府長史胡季泰盜賣私鹽的證據,哪知沒等他揭發上司,就被胡季泰反咬一口,淪為階下囚。
而回憶從這裡開始,才是真正惹遺玉氣惱的地方,她二哥識人不清,那怪他二哥不長眼,但那宋心慈幾次承蒙她兄長搭救,恩斷義絕之後,卻還不忘利用盧俊的一片痴情,惑他去劫獄,去救她那白眼狼父母,幾次置盧俊於險境,若非是陰差陽錯被她遇上,還不知下場是死是活。
遺玉欣賞有孝心的人,但用別人的性命去成全自己的孝道,這種寡廉鮮恥的行為,是最讓遺玉不齒這位大孝的宋小姐的地方。
後來李泰和她出面解決了這起案子,因盧俊的請求,還了宋父一個清白,宋父宋母至此才知是錯將珠玉當石棄,一文不值的窮小子原是魏王爺的內兄,為了攀上李泰這棵大樹,那宋小姐竟是生了同盧俊重修舊好的心思,還在獄中,便去勾纏盧俊,又是送帕子,又是憶往事,生怕盧俊忘了曾同她有一份情,是全然忘記了她當日的不仁不義。
遺玉最記得她一句口頭禪,什麼欠你的這輩子還不清,只能來世再報。
哪來的那麼多來世,下輩子是不是為人都說不準,就這麼輕易給許了出去,聽起來是夠情深夠意重,其實就是缺乏責任心,沒擔當。
遺玉對宋心慈好感全無,想起這些還不算是陳年的舊賬,至今看見她仍然覺得牙癢癢,得見她混在閻選的媛人隊伍裡,還用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偷偷地打量著自己,心情自不是一般的煩悶。
“怎麼了?”趙聘容見她望著那群媛人,皺著眉頭,碰了碰她手肘,問道。
“看見個熟人,”遺玉道。
“哦?”趙聘容來了興趣,“是哪一位?”
“就是正說話的這個,”遺玉看著正被韋貴妃提問的宋心慈,對方顯然也已發現她認出了自己,竟還衝她僵硬地笑了笑。
這世上是有兩種人,你不能和她論理,一是傻子,一是厚臉皮。
遺玉收回目光,低頭喝茶,恰這時韋貴妃將注意放在了半天沒有開口的遺玉身上,問道:
“看了這麼多,魏王妃可有中意的?”
來了,遺玉又打起精神,她就知道韋貴妃沒這麼容易讓她混過去。
“娘娘也知道,王爺眼界之高,非是等閒之輩,連正眼都不會瞧,可這些——”遺玉故意打了個停頓,面露為難之色,捏著保養的細白圓潤的手指,在那十名個媛人身上一劃,腕上價值不菲的紅翡翠珠串晃迷了人眼,打了個圈,收回來,停在頷下,嘴角上掛的弧度,不言而喻。
那群媛人是聽出她的意思,有幾個不服氣的咬了咬嘴唇,但抬頭看見坐上如玉似畫的遺玉,短短片刻,方才還頗有自信的幾個,神形上都不自覺地現出了畏縮。
韋貴妃掃了她們一眼,是沒發現一個爭氣的,張了張嘴,最終是沒話對遺玉說。
“好了,送她們下去吧,讓御膳房準備宴席,咱們吃過了,下午再看一批。”
(今天去辦了年貨,每年都是捱到年末,慌里慌張地準備,話說回來,現在越來越沒年氣了。)
第三四二章 多心
黃昏時候,遺玉從宮裡出來,李泰那駕青棚紫紅頂的馬車已等在宮門外。
阿生老遠看見她施施然地走過來,便下了駕座,等她領著平彤走近了,才撩開簾子,遺玉剛捱到車邊,就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她抓著上了車,順著李泰的力道,在她身邊坐下,阿生遮好了簾子,平彤在他空出的另一邊駕座上坐下,抄著袖子,對用目光詢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