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朝上拿歷代規制、禮儀孝道、文武人品,旁徵博引地相互攻擊,不置一評,見日頭升上高空,午膳的時辰快到了,才叫內侍官喊了散朝,留了長孫無忌和李孝恭二人殿後用膳。
今天早朝上熱鬧,李泰下了朝,也沒往別處去,就早早回了府,遺玉剛收到盧氏送來的好訊息,說是盧俊被封了從三品的雲麾將軍,食祿三千,由華陰府都尉,遷左威衛。
這下,盧俊即當朝最年輕的折衝都尉之後,又順風順水地做上了最年輕的將軍,雖在武官裡只排到第七級,但已是常人難想的好事了,十六衛中,左威衛負責皇城東面固守,領翊衛同羽林軍番上者,上頭只有一位上將軍,和兩位大將軍,再次就是盧俊這雲麾將軍了,出了事既有人頂著,因軍功也沒人敢小覷。
盧俊可以留在長安,擔這份美差,遺玉想來也猜到是有李泰在中間周旋的緣故,故而今天見他回家,分外殷勤了幾分,跟在他身後侍候他更衣洗手,端茶送水,丫鬟們都識趣地退了出去。
“娘讓人送了信來,我知道二哥升遷啦,他府上後天要辦酒席,我能去麼?”
“去吧,喚上個人同行。”李泰換下了朝服,接過她遞來的熱茶意思了一口,便走到床邊,去取暖爐上蒸著的熱酒,拿了一隻酒杯,去到軟榻上坐著,自斟自飲。
他雖不畏寒,但冬天是比其他時候更愛喝上一杯,因他酒品極佳,遺玉便不妨礙他這點嗜好。
“那我約了小鳳一起。”得了他應允,遺玉懂事地要過他手上酒壺,體貼地在他喝完一小杯之後,再給斟上半杯不滿,使他既能過癮,又不會喝的太多。
“冊立的章程今日已經提上,父皇已拿定了主意,不出變動,過幾日宮中該會派人來製衣教禮。”
“這麼快…”遺玉以為,好事多磨,皇上要立李泰為東宮,肯定有人會拼命攔著,怎麼得等上兩三個月才有著落。
李泰點頭,“最遲中秋前後,冊立的詔文便會佈於天下,介時我們會遷去東宮居住,”他注意到遺玉神色有些異樣,頓了頓,才繼續道:
“東宮是肯定要住的,不過若你不喜歡那裡的建式,我也可請明父皇,找工匠將那裡翻修一遍,照你喜歡的樣式。”
遺玉失笑,輕輕搖頭,她哪裡就那麼挑三揀四,只是想到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過日子,總覺得渾身不舒坦罷了。
“就這樣,”李泰拿了主意,“正好借修建時期,在宮外多住一陣時日,我也有些事不方便在宮裡處理。”
“你說如何就如何吧,”遺玉笑著應了他,扭頭想起來另外一件事,便放下酒壺,走到妝臺前蹲下,開啟左手邊的小櫃子取了一隻半尺見長的木匣出來,回來坐到李泰身邊,將匣子放在他膝上。
“喏,你做壽那日收到的禮,我全讓劉總管拿去折了現,兌換成金銀,和通天櫃房易了票據,這裡是四萬八千餘貫,另有一小箱熔鍊好的金條,擱在屋後藏室。”
李泰看也沒看就將匣子推了回去,混不在意地擺手道,“不必同我回報,你收著就是。”
遺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她長這麼大,除了出嫁時的嫁妝,還是頭一回有人給這麼多的私房錢,不是不心動,前陣子李泰已充過一次王府內庫,添了六萬貫作為家用,府裡早就不緊張了,更不需要這筆錢來填補。
可收下麼,她又覺得太過,雖李泰說這是幾年一起補給她的,但哪有一年要他幾萬兩零花的道理,她是他的妻子,應當幫他勤儉持家才對,再說了,這麼多錢,她也沒地方用不是,倒不如還給他,讓他多些餘錢去做正事。
李泰不愧為察言觀色的箇中能手,瞥她一眼,便知她心事,放下酒杯,拉她在軟榻上躺下,從背後抱著她,一邊握著她纖細的手腕,拇指在她脈細上摩挲,一邊道:
“我離開這一年,安陽城裡那件案子,我也聽說了,雖你當時手段欠妥,但總歸是做成了事,北方的災民流離,朝廷總有管不到的地方,你這一去,便有一方百姓惦念你的好處,他處敗官聞風,心生懼意,收斂行徑,口口相傳,也就成了我的名聲,是比我捐上十倍的錢兩到災地,養活的人更多。”
“我既不能為你邀官做,與你一些錢物做獎賞,難道不該麼?”
這哪裡是一些錢物,分明是好大一筆,遺玉暗自嘀咕,心裡卻泛著甜,沒人做了好事不想被表揚的。
她轉過身,抬起他的手臂,鑽進他懷裡,枕在他胸前,抱著他哼哼道:“我可不是你文學館的下屬,還要你發獎賞。”
聽出她是在撒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