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葬送在凌抱鶴那狂意四溢的自毀動作中。他的目光冷森森地罩在凌抱鶴的身上,雖然方才清鶴劍的傷勢刺痛他每一分神經,但郭敖還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怒喝道:“懦夫!”
這一喝郭敖以傳音入密的內功震出,頓時在洞庭湖底炸開,泥沙翻湧,捲起千層暗浪,向凌抱鶴衝激而去!凌抱鶴的身子突然顫動起來,顫動越來越烈!他突然張口,爆發出一陣無聲的長嘯,濺起層層氣波,向四周急射!這些氣波與郭敖的怒喝撞在一起,兩人身形都是一陣搖晃,勁氣突然貫天而起,突破二十丈深厚的水層,轟然暴烈,衝開一個巨大的水柱,彷彿要直幹那輪欲明欲滅的冷月,瞬息又紛紛落下,激起萬層雪浪!
郭敖目光冷澈,見凌抱鶴如此激動,心中絲毫不存憐憫,因為在他眼中,以自毀求得解脫的人,無疑是最懦弱的。又是一聲暗喝:“懦夫!”
凌抱鶴清秀的臉在湖泊的反射下顯得猙獰無比,他突然出手,推動著那龐大的陰影之球,向郭敖撞了過來。那球龐大沉重,受了水的阻力,更是重若千鈞,凌抱鶴內力雖然深厚,但也不能隨意舞動如此蠢大之物。但他先已陷入半瘋狂中,再被郭敖這一激,早已將最後一分理智也消除掉了,凌厲的掌風不斷揚起,一掌掌轟擊在那鐵球上,催動那球不住向郭敖這邊移來。
他此時不顧一切,全力出掌,那球的反挫之力極大,每擊一掌,身子便是一陣巨震,跟著一口鮮血噴出。但他仍是絲毫都不停留,一掌掌越擊越快。鮮血便在他身邊形成一團淡淡的血霧,被水洇透了,漸漸擴散開去,在深水之下,呈現深沉的黑色,宛如一枚巨大的黑繭,將凌抱鶴的身體籠住。那巨球也被他掌力擊得越旋越快,向郭敖轟然壓下。
這等巨物一動之下,便難以停止。巨球直徑怕不有十丈,一移動起來,當真如一座小山,帶起萬千流波,塌天倒嶽般蓋了下來。郭敖臉上變色,他想不到凌抱鶴竟然瘋狂若此,竟然先自傷,再來傷人!巨球還未及身,帶起的潛流已迎面擊來,將他的衣服震得簌簌作響。郭敖心下更驚,知道這等攻勢已非人力所能招架的了,當下雙腳盤動,身子猶如一條巨大的游魚,向後直退而去。耳中聽著凌抱鶴的狂笑聲在水下震開,形成悶啞的衝擊波,震得耳朵轟轟鳴響。凌抱鶴長髮散開,臉上帶著瘋魔般的狂笑,一面更用力地掌擊巨球,悍然前攻!
洞庭湖上風浪破開,一葉扁舟宛如急箭,倏然衝了過來。遮羅耶那微笑看著那舟,並不說話。他實在也不必要再說什麼,他殘忍屠戮中原武林人士,不惜犯下煉獄之罪,就是要逼出中原高手,如今這個人終於出現了。遮羅耶那隻希望他這次不再會失望。
月華陡盛,湖面朦朦霧氣向扁舟兩邊無聲退避。那人獨立舟頭,袍袖獵獵凌風,似乎以真氣激發風浪,催動那小舟行駛。遮羅耶那的目光更熾烈。
小舟轉眼就來到了擂臺之前,舟中那人顯然並不想多耽擱時間,勁氣驟提,小舟被他硬生生地拔了起來,從人群頭上越過,如落葉一般飄落擂臺上面。
遮羅耶那披滿赤發的頭顱緩緩抬起,盯在舟上。他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訝異,小舟挺立,船頭一人當風而立,竟然是位二十餘歲的少年。難道方才隔空發嘯,震懾當場,連自己的恆河真氣都不由自主受了影響的,就是此人麼?遮羅耶那一時之間,有些不可置信。
那少年緩步走下小舟,站在遮羅耶那的面前。他身上穿的是一襲白衣,只是已經歷了無數的風塵、萬里征途,白衣已經敝舊不堪,卻依舊整潔。遮羅耶那並沒有看這些,他的目光盯在那少年的臉上。
月色如水,照得那少年微散的長髮泛起一陣極幽暗的藍光。長髮下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長久的跋涉的風霜都未能淹沒他的風采,但遮羅耶那的目光並沒有在他臉上多做停留,深深吸引他的,是那少年的眸子。
這雙眸子生的並無特異之處,更沒有特殊的顏色,卻宛如兩泓深潭,古鏡照神,其中竟彷彿有一種洞悉天地間一切玄異的成熟與睿智——無論星辰變易、四時交替,萬物生衍,陰陽執行一切的奧義都可這樣的神光中得到解答。
也許,傳說中大聖大智在死亡面前,回顧自己一生高山一般巍峨的節操,滄海一般深廣的思想,最後對死亡坦然一笑的時候會有這樣的目光。也許檀伽山上那高聳入雲的梵天神的石像在為蒼生思索一切苦難的時候,會有這樣的目光。然而這目光同時卻又如此清澈,宛如第一次打量這芸芸世間的孩子,還未來得及沾染半點俗世的雜質。然而,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竟來自同樣一雙眸子中!
遮羅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