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不開的淚結,只有交給時間吩解。
我不問別人的故事,除非她自己願意。
“來!那邊有馬騎,太好玩了!”我將安妮從攤子上拉出來。
我們向租馬的人家走去,踏上互看一眼,不說什麼,其實都已瞭然━━只有失
落的人才要追尋,我們又找到了什麼?
那幾日的暴雨時歇時落,誰也去不了別的地方,古城內走走看看,只等瑪丘畢
丘的鐵路通車,看過那個地方,便可以離開了。
安妮與我在這高原上,每天下午必然又要頭痛,病中的人精神自然差一些,兩
人靜靜的躺著,幾小時也不說一句話。
除了吃飯的時候四個同旅舍的人湊在一起之外,上街仍是各自披了雨衣散去。
合得來,又不特別安排纏在一塊,實在是一件好事。
有時我上街去,買下了零零碎碎的一些小東西━━玻璃彈珠,碎布做的印地安
娃娃,一隻木釦子,一對石刻小羊……
回到房間順手一放,便是漠然,並不能引起什麼真正的歡喜。
這些類似的小玩意兒,安妮不巧也幾乎同樣的回來,買來也是一丟,再也不去
把玩它們。
有一日安妮與我說起美國這個國家,我說那兒只有一州,是我可能居住的地方
。
“是緬因州嗎?”她笑著說。
“你怎麼曉得?”我看了她一眼。
“那個地方寒冷寂寞而荒涼,該是你我的居處。”
安妮,難道以前我們真真認識過,為什麼彼此那麼熟悉呢?
一日早晨我去看城市清晨的市場批賣菜蔬,回到旅館時埃度阿託在用餐,他叫
住我,說肓妮早班飛機走了。
我跑回房間吩,桌上一張信紙,一瓶鮮花插盯了放在旁邊。
ECHO∶你我從來只愛說靈魂及另一個空間的話題,卻不肯提一句彼此個人
的身世和遭遇。
除了這十天的相處之外,我們之間一無所知,是一場空白。我們都是有過極大
創傷的人,只是你的,已經溶化到與它共生共存,而我的傷痕,卻是在慢慢習慣,
因為它畢竟還是新的。
也許你以為,只有我的悲愁被你看了出來,而你的一份,並沒有人知曉,這實
在是錯了。
廣場上一場索諾奇,被你認了過來,這是你的關心,也是我們註定的緣分。
彼此的故事,因為過分守禮,不願別人平白分提,卻都又不肯說了。
雖然我連你的姓都忘了問,但是對於我們這種堅信永生的人,前幾世必然已經
認識過,而以後再來的生命,相逢與否,便不可知了。
我走了,不留地址給你。我的黑眼珠的好朋友,要是在下一度的生命裡,再看
見一對這樣的眼睛,我必知道,那是你━━永遠的你。
彼此祝福,快樂些吧!
安妮
看完了安妮流暢的英文信,我輕輕的撫那一朵一朵仍然帶著水珠的鮮花,房內
寂靜無聲,人去樓空。
這一封信,是安妮的教養逼她寫下的,其實性情私我們,不留一字,才叫自然
,安妮又何嘗不明白那份相知呢!
窗坍的雨,一過正午,又赴約似的傾倒了下來,遠處的那片青山,煙雨鎊鎊中
一樣亙古不移,冷冷看盡這個老城中如逝如流的哀樂人間。
夜 戲
━━雨原之二
那個中午,陽光從厚厚的雲層裡透過,悶悶熱熱的照著這片廣場。
我們還在古斯各,等待著去瑪丘畢丘的火車。不看見那個地方是不肯離開秘魯
的。
無盡的等待,成了日常生活中的煎熬,就如那永不停歇的雨水,慢慢在身體裡
面聚成了一份全新而緩慢加重的壓力。
旅程在這古老的城市中暫時中斷了。
這個大廣場是一切活動的中心,因為它的寬暢和清潔,便是每天坐在同一個地
方望它,也是不厭的。
這一日我坐在大教堂最高石階的上面,託著下巴靜靜的看人來人住,身邊一隻
總是自己跑來找我的小白狗。
廣場上兜售土產的人很多,大半全是印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