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久久地注視著天空那道散發出暗淡輝光的巨大傷痕,彷彿想要從那些混沌流淌的光霧中分辨出某些曾經見過的細節,以印證自己頭腦中那個驚人的猜想—— 失鄉號船底外面所呈現出的景象,是否就是世界之創? 如果船底外面就是亞空間,那麼世界之創是否也是亞空間的一部分?或者至少存在一定聯絡? 但最後他也未能看出什麼端倪,腦海中的猜想也只能是猜想。 那道傷痕過於遙遠了,哪怕拿出單筒望遠鏡,也不可能看到更多的細節,而僅從目前可見的部分來看,它與失鄉號船底外部的景象也僅僅是有那麼一點點似是而非的“接近”,與其說二者相仿,倒不如說是自己在探索過艙底之後神經過於緊繃,以至於看什麼都疑神疑鬼的。 鄧肯在甲板上吹了很長時間海風,一邊思考一邊讓心情慢慢恢復平靜,他也在關注著山羊頭那邊的動靜,發現自己那位“大副”似乎也已經冷靜下來,此刻正認認真真地操控著失鄉號。 但鄧肯仍然敏銳地感覺到,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緊張感正瀰漫在這艘船上——這種緊張感似乎沒有源頭,而且浸潤著這一整艘“活著”的幽靈船,那高聳的桅杆,交錯的船帆,堆放在甲板上的纜繩……這些在黑暗中沉默的事物,彷彿都傳來了緊張壓抑的竊竊私語,在討論著“那扇門”的事情。 這是鄧肯第一次直接從腦海中感知到這艘“船”的情緒變化。 似乎在從艙底返回之後,他與這艘船的聯絡進一步加深了。 現在,整艘船都在關注著船長,關注著船長在窺探過那扇門對面的情況之後有什麼異常。 晚風迎面吹來,鄧肯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向船長室的方向走去,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船舷旁的扶手,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放鬆,此事平平無奇。” 這一次,他終於更加清晰地感覺到變化:那種充盈全船的緊張感慢慢消退了,纜繩不再緊繃,風帆也昂揚起來,從甲板下面傳來的輕微吱嘎聲也隨之漸漸止息。 這艘船似乎終於確認了,船長仍然是船長。 鄧肯則回到了船長室門口,但他沒有像平常一樣拉門進入,而是略作猶豫之後握住門把手,微微用力,將門向裡推開。 大門開啟,裡面是一團湧動的黑霧。 鄧肯邁步向那團黑霧走去,而一直停在他肩膀上的鴿子艾伊則突然拍打著翅膀撲啦啦地飛到了不遠處的桅杆上,一邊飛一邊嚷嚷著:“前方道路斷交,前方道路斷交!” 鄧肯有些好奇地看了突然跑掉的鴿子一眼,但還是一步向前邁出。 他回到了自己那間熟悉的單身公寓中。 周銘低下頭,確認著自己此刻的身體:熟悉的雙手,熟悉的襯衣,熟悉的長褲,不像鄧肯船長那般強壯,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 他又抬起頭,看著房間中的情況。 一切都和他離開之時一模一樣,甚至連灰塵都沒有變多。 周銘若有所思地觀察著房間中的陳設,隨後突然回頭看向門口——他看著單身公寓的房門,回憶著自己在失鄉號底艙見到的那扇門,回憶著那道門縫的位置和角度。 他站在對應的位置上,首先假設門對面有一個人,然後看向與門相對的方向。 從門縫的位置,確實可以看到房間中央,能看到那張有些亂糟糟的書桌,書桌上擺放著電腦和其他雜物——而他平常就在那書桌前工作,讀讀寫寫,或批改學生們的作業與試卷。 周銘慢慢將門開啟了一條縫,一點一點地,把眼睛湊在門縫上。 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儘管理性告訴他,這是毫無邏輯的念頭,但他仍然忍不住在想……門縫對面,會不會突然出現一隻眼睛?會不會突然出現一個表情陰鬱嚴肅的幽靈船長?會不會……突然刺進來一把海盜劍? 他貼了上去,眼睛看著外面。 外面只有一片翻滾湧動的黑霧,一如既往。 周銘突然鬆了口氣,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又有點詭異的失落感——有一種預料落空的感覺,又彷彿失去了什麼樂子似的。 他使勁甩了甩頭,把這有些詭異的心態甩到腦後,隨後慢慢來到書桌前——自己離開前留在房間裡的東西都還在原地,包括寫滿了胡亂塗鴉的廢紙,還有整理好的日記本,以及那即便切斷了電源也仍然亮著的電腦螢幕。 一切都好像沒什麼變化。 周銘呼了口氣,但突然間,他的表情僵住了。 有變化!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書桌一角,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如今赫然多出來一件小小的事物——那是一個精巧無比的擺設,一個栩栩如生的模型,一艘……失鄉號。 周銘如遭雷擊,整整半分鐘都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靜,他百分之一萬地肯定自己書桌上原本並沒有這件陳設……尤其是,這陳設還是失鄉號的“模型”! 過了很久,他才突然眨了眨眼睛,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桌上的“模型”拿在手中,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