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
“這和你十七日作的證言不一樣。”
“是的,所以我說,我說了謊,現在我要糾正過來。”三宅樹理的聲調依然很高,不過沒有變調,“松子只是在我寄出舉報信時幫了我一點忙。真的,她只做了這件事。”
“那麼,你為何要撒謊說,是和松子一起看到的呢?”
“因為我擔心,說我一個人看到,大家會不相信。”
“你覺得說兩個人看到比一個人看到可信度更高?”
“是的。”
“在十七日的證人詢問時,你為什麼不把這個說出來?”
“對不起。”樹理生硬地道了歉,“因為我仍然擔心,光說我一個人看見,你們不會相信。”抿了抿嘴唇後,她繼續說道,“因為我是個不受歡迎的討厭鬼。”
這句話清晰地傳向寂靜無聲的旁聽席。
「我是個不受歡迎的討厭鬼。」
“我對不起松子,我要向松子謝罪。”
內心的波動使樹理的身體搖晃起來。
“松子會死於事故,也是由於我將松子捲入事件的緣故。舉報信被人捅到電視臺,造成那麼大的騷動,松子她很害怕。誰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個樣子。我很害怕,但松子更害怕。我拼命安慰她,對她說,只要我們不說出去就沒事。”
三宅樹理掃視一週陪審員們。
出交通事故之前,松子和我在一起。這是真的,我們在說舉報信的事。松子想公開真相,我阻止了她,讓她不要背叛我。”
驚訝的波濤在旁聽席上擴散開來。
“松子她人好,就聽了我的話。”
樹理的視線再次回到正前方虛無的空中,似乎淺井松子就在那裡。或許她看得到松子。不,她希望能在那裡看到松子吧。
“可是,松子依然很害怕。她害怕得不得了,精神恍惚,才會撲到汽車前面去。”
樹理將雙手搭在證人席的椅背上,用力抓緊。
“是我害死了松子。”
“那事到如今,你又為什麼想到要說真話了呢?”藤野檢察官的語氣恢復了平靜。她並不是在提問。主導著兩人間對話的是樹理。
樹理雙眼緊閉,咬緊牙關:“松子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直跟著這個“不受歡迎的討厭鬼”三宅樹理的,確實只有淺井松子。
“我害死了她。她是個不可多得的朋友,卻因我而死去。我無法忍受。”她補充道,“無論我怎樣後悔都不會足夠。今後我會一直後悔下去。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
“證人,”井上法官插嘴道,“請你回答檢察官的問題。”
樹理凝著井上法官,說道:“我失去了松子,失去了一個再也找不回來的朋友。我希望大家理解這一點。”
她轉向陪審團,開始反問。
“大家認為神原的證言是真實的,是不是因為他有過一段痛苦的經歷?因為他主動說出自己痛苦的往事?因為他公開了對所有人隱瞞著的親生父母的事?因為這樣,大家才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對嗎?”
她又轉向藤野涼子。
“你說過你相信我,又一下子背叛了我,也是因為這個?”
涼子沒有回答。陪審員們都屏住呼吸,沒人吭聲。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同樣可以。我也可以把隱瞞的事情全都說出來。關於松子,我撒了謊。對松子的死,我負有責任。我全都承認,是我害死了松子。幾乎可以說,是我殺死了松子。”
她依然緊緊抓著椅背。
“所以,請你們也相信我的證言。我說的是真話。我沒有撒謊的理由。我將親眼所見的事實寫進舉報信。那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飄雪之夜的屋頂,冰冷的鐵絲網外側,飄浮著柏木卓也那張雪白的臉。
“神原在撒謊。”嘴角歪斜,肩膀高聳,三宅證人咬牙切齒地說,“神原所說的一切,全都是謊話,都是他編造出來的一派胡言。為了證明大出無罪,竟敢如此胡說八道,他的腦袋肯定進水了。”
痛罵神原的同時,樹理固執地背對著辯護方席位。即使那裡沒有任何人,只有一面牆,她這副模樣也顯得很不自然。
“柏木是被人殺死的,是被大出俊次殺死的。我當時就在兇殺現場,全都看到了。我聽到大出起鬨的聲音,看到他一邊逼迫柏木一邊怪笑。那是大出的拿手好戲。他最喜歡恃強凌弱。”
遭受樹理強力譴責的被告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