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聲音的機會也極少。大出是個愛睡懶覺的主兒。
今天早晨自然也不例外。母親說:“俊次還在睡覺,不過,我會讓他去學校的,不用擔心。”
山崎晉吾剛開始安全巡視那會兒,這位母親相當牴觸。她把山崎晉吾當成了兒子大出俊次的敵人。後來,她的態度逐漸趨於溫和,這無疑是神原和野田居間調停的結果。
這次,俊次的母親居然還說:“聽說昨天俊次在法庭上撒野了。給你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不必介意。”山崎晉吾應了一句,離開了對講機。他一邊思考著一邊再次蹬起腳踏車。大出的媽媽會來旁聽嗎?如果大出的父親沒事一這種說法好像有點不妥――自己每天早晨和這家人的接觸會有變化嗎?他會動手揍自己嗎?山崎晉吾問過空手道武館的教頭,也就是他父親,如果出現這種情況該怎麼父親坦言:“你不能拉開架勢和他對打。”
今天,大出俊次會比昨天撒野得更厲害嗎?
井口家的商店尚未開門,靜悄悄的,捲簾門裡面不像有人在的樣子。橋田家的小酒館前,橋田佑太郎跟往常一樣在掃地。他的妹妹手裡拿著個簸箕,跟在他身後幫忙。山崎晉吾打了個招呼,橋田卻只給了他一個背影。
在去城東三中之前,最後要去的是三宅家。這家的情況隨時都有變化。模式①:按響對講機的呼叫按鈕後,直接傳來她母親乾硬的聲音:“我們家沒出什麼事。”模式②:按響對講機的呼叫按鈕,她母親跑出來不耐煩地說:“我們家沒出什麼事。”模式③:腳踏車來到近前,看到二樓窗戶內的三宅樹理後,山崎晉吾對她說:“早上好”,而她馬上慌慌張張地縮了進去。模式④:前面和模式③相同,只是縮排去後,她又馬上出現在大門口,在白板上寫一些山崎晉吾難以回答的問題。還有一次不能算在正常模式之內,只聽她父親大聲呵斥:“喂,你老是纏著我女兒,想幹嗎!”
今天的情況算是模式④的一個改版。三宅樹理站在大門前,正等待著山崎晉吾前來。
“早上好。山崎晉吾停下腳踏車,朝她鞠了一躬,“校內審判昨天正式開始了。三宅同學,你身體還好吧?心情怎麼樣?”
三宅樹理今天穿著花朵圖案的連衣裙,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與山崎晉吾在學校裡對她留下的印象有著天壤之別。陰沉的臉色倒是完全沒變,但眼神不那麼陰險了,倒是多了點孱弱的感覺,臉上的粉刺竟然消失不見了。
她手裡緊緊攥著一份早報,似乎在說:我不是特意在這裡等你的。她大概是在為自己開脫吧。
這時,山崎晉吾注意到一件事。三宅樹理手裡沒有白板。
“有什麼問題嗎?”
三宅樹理攥著晨報,低頭看向地面,搖了搖頭。
“如果沒事,我就告辭了。”山崎晉吾鞠了一躬,踢開腳踏車的撐腳就要飛身上車。
三宅樹理竟然叫住了他:“山崎同學。”
這應該是模式⑤,今天第一次出現。
山崎晉吾從一大早起就不斷被測試著膽量。
練武之人無論何時都不能驚慌失措,這是山崎晉吾師傅的教誨,因為驚恐會令反應遲鈍。然而,武術家也是血肉之軀,要想完全消除驚慌也不太可能。那怎樣才能做到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處變不驚呢?
答案很簡單,就是將吃驚轉為平常心。只要能認識到,人生在世,無論何時,也無論遭遇何種變故,都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因此剛才自己那一激靈,只是一種生理反應,與驚慌失措有著本質區別。
山崎晉吾重新放下車的撐腳,挺直腰板,轉向三宅樹理。動作連貫,不動聲色。
三宅樹理驚恐地低垂著眼簾。
“哦,沒什麼。”扔下一句話,她一閃身逃到屋裡去了。大門猛地關上了。
原來三宅樹理能出聲了。
她為什麼要叫住我?她想對我說什麼話嗎?
山崎晉吾朝學校方向駛去。籃球社和將棋社前來幫忙的社團成員都聚在體育館前方,正在吃從便利店買來的早餐。北尾老師混在他們當中。
“辛苦了。沒人逃走吧?”
“沒有。”
“山崎,你也得懂點幽默啊。”
之後,他們便開始了今天的準備工作。
山崎晉吾換起了衣服。
母親把衣領燙得太硬,卡在脖子上,身體一動就會發癢。忍著點吧。山崎晉吾告誡自己。
校內審判第二天的開場,便是對檢方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