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審判感興趣的同學。九名陪審員已經選好了,還有我的兩名助手。”
“胡扯!”大出俊次惡狠狠地說。
“到現在你還鬧什麼彆扭啊?對這次的審判,當初你不是也很起勁嗎?”惠子蹲在大出俊次身旁,眼睛裡淚汪汪的。她的手放在了大出俊次的膝蓋上。
涼子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個場景,來自書上看到的一則軼事。第幾代德川將軍來著――涼子的日本歷史學得不太好――反正是一名即將成為將軍的武將,在疾病和人際關係的傾軋下精神失常了,不斷對自己的臣民濫施暴政,最終受到了禁閉處分。前去開導他的是他兒時的奶媽。奶媽見到他後抓住他的手,趴在他的膝頭淚流滿面地諫勸。
到底是被誰揍了,不問也知道。除了他的父親大出勝,還會有誰?當時他的母親大出佐知子在做什麼呢?會不會也拉著要揍獨生子的丈夫的手,淚眼朦朧地諫勸呢?
不,要真是這樣,大出俊次也不會被揍成這副德行了。
“你父親不贊成校內審判,為此大為光火,打了你,對不對?”
也許是因為涼子的聲音異常柔和,惠子吃驚地抬頭看著涼子。
“我是你的辯護人,想幫你,也能夠幫你,所以你要回答我。”大出俊次的嘴裡嘟嚷了一句,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我們到外面去迴避一下吧。”井上康夫對其他人說,“讓被告和辯護人單獨交談比較好。”
他說完剛要動身,大出俊次一句自暴自棄的話使他停下了腳步。
“我不是說了嗎?都是他媽的胡扯。”
“你指什麼?”
“你做我辯護人的事啊!”俊次的聲音走了調,在教室內蕩起回聲,嘴邊結痂的傷口滲出血來,“他媽胡扯個屁。想騙我,沒門!”
“誰要騙你?”
涼子眯起眼睛。井上康夫兩手抱胸站在那裡,躲在銀邊眼鏡後面的眼睛也是眯著的。
大出俊次終於抬頭看涼子了。他的眼神簡直像被人痛打後的野狗,恐懼、哀傷,還燃燒著憤怒。
“你是優等生,是老師眼裡的紅人。再說你老爸又是刑警,是條子。”說到“條子”這個字眼時,唾沫星子又飛了出來,“你為什麼要做我的辯護人?這不明擺著想害我嗎?”大出俊次面對所有在場者大聲說,“你主動提出做我的辯護人,好從我嘴裡套出話來,最後還要定我有罪,是不是?這就是條子的套路。”
出乎預料的事態讓涼子措手不及,一下子無言以對。沒想到他竟然疑神疑鬼到這種程度……
“不要說藤野,連我們都沒有這種閒工夫。”井上康夫冷靜地反擊道,“從一開始,警察就認為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所以大出你才沒有受到警察的‘關照’。再說,藤野同學的父親大人與柏木一案毫不相干。請你冷靜考慮一下。”
“書呆眼鏡,你少囉唆。”大出俊次叫囂著,將臉扭向一邊。一直躲在佐佐木吾郎背後的萩尾一美伸出腦袋,看著“書呆眼鏡”井上康夫,臉上露出怪笑,嘟嚷道:“他說‘父親大人’呢……”
佐佐木吾郎正注視著大出俊次,沒理會她。
“原來如此。”涼子說,“這是你老爸的見解吧?”
“關老爸屁事!”
“他說,‘你上當了,我要讓你清醒清醒。’於是你的臉就被揍成了這個樣子,不是嗎?”
俊次沉默了。時而大喊大叫,時而默不作聲,他的內心就像被不斷撥來撥去的開關,身體微微地前後搖晃。
“什麼時候挨的揍?昨天?今天又是怎麼從家裡跑出來的?”
涼子走上前去,彎下膝蓋蹲了下來,讓自己與低著頭的大出俊次保持同樣的高度。涼子並不打算再靠近,或像惠子那樣伸手觸控他。她將雙手抱在胸前,說道:“不過,今天你能來,還是得謝謝你。”
真理子嘆了一口氣。向坂行夫瞟了她一眼,嘴角露出微笑。
井上康夫鬆開交叉在胸前的雙手,坐回椅子上。
“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想放棄校內審判嗎?”涼子對著大出俊次的鼻尖問道。她努力用雙手壓抑著胸口怦怦直跳的心臟。
他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那天,在周租公寓簡陋的會客空間裡,大出俊次的態度起初還與往常沒什麼兩樣,對涼子耍賴,對惠子耍潑,使山崎晉吾不得不現身制止。可後來就不一樣了,就是他喊出“我早就是被告了,你們隨隨便便地對我作出了有罪判決”這些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