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黑夜與黎明的神之國度,記錄著上帝、聖母、聖子豐功偉績的榮譽大殿前,驍勇廣場上的激戰已經接近尾聲,無論是上帝寵愛的、所不寵愛的子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最後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仍未倒下的戰士,他曾是一方統帥,如今只是拱衛身後大殿的最後一位勇士。腳下是累累的白骨,同袍的遺體,敵人的屍體。輝煌的金色戰甲像被紅色的玫瑰花纏繞一般充滿詭異,上帝寵愛的戰士照樣會受傷流血。作為神聖的天使,他從未想到自己還會有這樣絕望而狼狽的時刻。
“終是。。。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讓你們。。。”一道寒光閃過,主天使的聲音戛然而止。甚至都沒有絕望的呻吟,巨大的創傷劃過整個面頰,失去了下巴和半個翅膀的主天使無力地倒下。眼睜睜地看著無限的憤怒和仇恨彙集起來的洪流徹底沖垮神明虛偽的謊言。
“一、二、拉!”“一、二、拉。。。”一聲聲有節奏的號子,最後一座巨型天使雕像轟然倒塌,巨大的衝擊使雕像碎為一塊塊石塊,像極了白色的眼淚灑滿大地。
這個曾是世界中心的教皇國首都聖布魯克,如今確是世界上所有悲鳴和仇恨的中心。滔天的火光和滾滾的濃煙、隨處可見的天使雕像殘骸,令這個被譽為聖潔神域、鮮花之城的地方此時看起來觸目驚心。
那些曾經用來殘害魔女和異教徒的刑具,今晚則淪為了最搶手的懲罰道具。教士和神父被釘穿在高高的十字架上,巴掌粗的鋼釘牢牢將他們固定,直至流盡他們最後一滴血。長長的鋼槍從胸部貫穿,修士和修女像臘腸一樣被貫穿,伸出已殘破不堪的城牆,那情景簡直與地獄無異。
位於東城區的一處教堂殘骸中,一群狂熱的市民正舉著火把,異常興奮地喊著可怖的口號,似乎在找什麼足以讓他們取樂的東西。
“快!別躲著了,小雜種。你的父母都在外面的十字架上快活著呢!快出來!我們都快熱血沸騰了!”
躲在懺悔室的小男孩聽到外面的叫喊,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著,眼淚順著髒兮兮的臉頰滑下。“爸。。。媽。。。”他小聲囁嚅著。“咣噹!”外面聖器被打翻的聲音越來越近,粗野地叫罵聲也越來越近。小男孩驚恐地抱住自己,不停地撫摸胸口的十字架嘴裡唸叨著什麼。
“記住,孩子。如果我們不在你的身邊,除了要祈禱神的庇護,更要切記去教堂的地下室,無論你會見到什麼,都要堅信神會為你指引道路。。。”父親的聲音迴盪在耳畔,男孩突然揉了揉眼睛,眼中泛出希望的神色。對,地下室。爸爸說過。他脫掉了身上的道袍,屏息聽著外面的聲音,地下室通道在主神聖象的後面,懺悔室的話,應該一個衝刺就能到那裡,但勢必會暴露自己。他猶豫了,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躲在這裡遲早會被發現的,那樣就死定了。
想到這裡,男孩嚥了口唾沫,輕輕推開一道門縫。赫然發現一張彷彿驚喜的,扭曲臉就在眼前。
“看!他在。。。”還沒等那個人喊出來,小男孩猛地將門推開,撞翻了那個人。隨即立刻奪路而逃。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麼了,竟然有那麼大的力氣撞翻那個人,拉開遮擋地下室通道木門。總之,後面傳來的聲音他一概不管,因為那是死亡的聲音。自己就這麼慌張地衝入了地下室,在幽暗恐怖的地下通道中奔跑,身後是緊追不捨的火把和叫罵。他小時候曾聽修士說過,這座教堂的地下室是關押所有最嗜血的魔鬼的監牢,如今自己就像是羊入虎口的落魄兒,身後則是更為嗜血的豺狼。
通道的最後是一間從未開啟過的牢房,鑰匙只有主教才有。男孩摸索出胸口的十字架,這是母親給他的鑰匙,可媽媽。。。他顧不得悲傷,顫抖著雙手將鑰匙一點點插入鎖孔。
鐵門在難聽的開門聲中開啟,一股積塵和混在其中**、血腥的難聞氣味瞬間讓人頭暈想吐,因為不透光,漆黑的牢房中伸手不見五指。男孩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彭!”獵槍威力奇大的鋼珠和鐵砂貫穿了他脆弱的胸膛,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顯然自己完了。這荒唐的逃亡只如此一會便宣告失敗了,但自己的生命也隨之完蛋了。被血染渾濁的眼珠還在不甘心地看著追上來的人群,人們手裡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囚室。
縱然是下手狠毒的人們也被驚呆了,囚室中佈滿了鐵鏈,緊緊纏繞著中央的“人”。之所以稱之為人是因為它還保持人的姿態,但任何人都受不了那樣的折磨。佈滿鐵釘的貼面罩死死扣在臉上,頭上是鎮魂釘貫穿,四肢被萬箭穿透,縱使神之子遭受的磨難也不及他的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