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萬鈞。澗樹聽得清楚:“船過西陵真是難,一聲號子全身汗。號子聲聲渾身膽,號子大喊過一灘”。音域高昂激烈,音質擊濤穿壁,震撼峽江。
這時,突然出現奇蹟:無數三丈多高的巨浪全都聳立不動,靜立江中,像川江舉起許多大手歡呼迎面而來峽江勇士。船工號子將狂風頂回,催促船頭壓浪而過,船前及船身邊的巨浪立即破碎,發出嘩嘩的聲響,似萬人拍掌迎賓。
船工們爬過運豬船很遠後,又突然轉過身來,一聲吆喝,將纖繩抖過運豬船高高的桅杆,一陣大笑,拉動對方載著少量百雜貨的空大木船,從豬船的外舷滑過,出西陵峽遠上香溪河口。
澗樹明白,凡是裝有部分貨物的木船,肯定是三峽地區的船,不會是重慶以上地區的船。重慶以上地區的木船把貨運到了宜昌,一般要將木船和貨物一起賣掉。即使是空船,要把它拉回去,其價格要超過打一艘嶄新的木船,而且,也根本拉不回去。這不是演電影寫小說,可以胡編亂造,憑空想象。川江的木船在宜昌賣掉後,船工和船老闆會乘坐小火輪迴家的。沒有小火輪的年代,船工和船老闆是步行回川的,要走好長的時間。
不久,大浪逐漸變小,難得一陣好風好水勢,運豬木船起錨順風下行。駕長一邊悠閒地擺著舵,一邊對澗樹說:“樹娃子,會不會猜謎啊?”澗樹說會一點。
駕長就打了個謎語讓澗樹猜:“在孃家青枝綠葉,到婆家面黃肌瘦。不提起到也算了,一提起淚灑江河”。
澗樹連忙說:“這是我媽!”全體船員大笑不已。
戴叔叔就說:“謎底是撐船用的蒿杆,也就是用粗竹子做的撐杆。你把你媽當撐杆了。”
澗樹媽走出艙說:“樹娃子說話就是直,從來不興想好了再說,苕得很!”
不久,只見兩岸刀劈斧削的巨巖迎面對峙,只留一扇窄窄的門,奔騰的江水咆哮穿越而過,讓澗樹和船工望而生畏膽顫心驚。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崆嶺峽,這三個峽構成“灘如竹節稠”的新灘江段,上水下水的船隻都視為航行畏途。
只聽駕長一邊扳舵,一邊吟起詩來:“扁舟轉山曲,未至已先驚,白浪橫江起,槎牙似雪城。”
澗樹深受感染,也高聲背起古詩:“上灘漕漕如雷霆,下灘東流如建瓴,瞥過前山才一瞬,鷓鴣啼處到崆嶺。”
手裡搖櫓,口裡講古。說著,豬船已經來到長江三峽最險處新灘,船過這裡比過鬼門關還難。
不過,新灘岸上的景緻還是很美的,南北兩岸,青磚瓦屋錯落有致參差迤邐,成為三峽地區最有特點的民居。
第39章 闖鬼門關(下)
澗樹在船上看見,依山就勢而築的古屋像動畫一樣,從眼前一晃而過。這裡江岸地勢陡峻,一戶人家的一套房子,往往有三四個層次,似臺階一樣。進得房間來,要抬頭仰視,才能看到房屋得尾部。上千間這樣的屋子,零落有致的鋪撒在陡峭的山坡上,一幢接一幢,組成了奇妙的新灘古鎮。雖然,新灘趕不上高架河熱鬧,但在北岸,也有長約一公里的兩條街道,四層房子,若干巷道;南岸,還有廟巷子、陳家巷子、鄭家巷子等巷道。每當傍晚,到井邊背水的人們絡繹不絕,石階大都被水淋溼,看起來有些滑溜。
澗樹望見駕長一臉肅穆盯著前方,心裡突然懼怕起來。澗樹見船員放下撐杆蹬在艙面,手中抓緊護欄,便和媽媽也蹲下身子,抱緊了護欄。
在新灘放灘是最危險的。放灘前先要在黃岩撥載,一般要減去百分之二十的重量,然後將船從灘上放過頭灘和二灘。由於豬不是很重,不需要撥載。豬船的桅杆很高,放灘時已經眠桅即將桅杆倒下來。這艘川江船上,配有十餘人。放灘時,又增加了十幾個放灘人員,全船人數超過了二十人。駕長和舵工換成了當地的新灘人,因為他們熟悉水性。
開始放灘了,船頭的左邊站著駕長,船尾是舵工,船身兩邊是一些橈工,船頭正中,站立著八個重要人物——艄公!這八個艄公扳著上十米長的船梢,只聽著駕長呼喊:“把梢扳過來!”
艄公們就把峭立船頭的船艄壓下水底,八人就一起喊著“嗨咗嗨咗”的號子,用勁把梢頭推往駕長跟前;同時,舵工在船尾朝相反的方向扳,以便和船行方向一致,而兩邊的橈工便使勁划船。
駕長又喊:“把梢扳過去!……把梢扳過來!”這樣,艄公就把船梢扳過去扳過來。如果駕長不停地喊,就得不停地把梢壓往水底扳到一定的角度後,又抬起來再壓下去繼續推。船開始下滑了,很明顯,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