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付出哪怕一兩銀子。
那日在鴻富頂樓的雅間裡，接到任務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會需要再來找她。
當蕭玄時隔數月再一次走進這家無名店鋪時，一股灼熱的氣息夾雜在大團大團的白汽中，立時撲面而來。
耳畔依然響著熟悉的鐵器撞擊的聲音，蕭玄好不容易從那團白汽中竄了出來，不成想一柄鐵錘破空而至，直擦著他的頭頂飛了出去。
那鐵錘飛過的軌跡恰到好處，不然蕭玄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應該是附近的藥坊或者醫館了。
蕭玄頸後驚出一層冷汗，對著鋪裡走出來的那人埋怨道：“我說，什麼時候，你這裡能變得稍微正常一點？全京城沒有哪家鐵匠鋪裡天天都有一把上百斤重的錘子在那裡飛來飛去。”
待白汽散盡，有人扭動著腰肢，繞過一堆讓人眼花繚亂的鐵器走了過來。
那人腳步匆匆，走到蕭玄面前站定，兩手一擼袖子，露出兩截玉藕似的手臂來。
“正常？來我這的就不會有半個正常人。”
這是一個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一身衣著皆是大夏百姓所穿的最尋常的款式，但這絲毫沒有遮掩住她那滿經歲月之後的獨特韻味。
很難想象，一個女人會成為一名鐵匠，選擇終日與那些粗鄙厚重的鐵器打交道。更難想象的是，僅從她那副身段模樣來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能拎起百斤重物的樣子。
蕭玄望著婦人高高聳起的胸脯，不禁想到，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即便是如今宣陽城裡最出名的花魁恐怕也難以及得上她的半分顏色。
魚十娘不知道蕭玄在想些什麼，縱使她知道了，也不會在意那點微不足道的讚美。只是看到那少年目光全然落在自己脖頸以下的位置，不免有些惱怒。
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她瞪了蕭玄一眼，沒好氣道：“姓蕭的小子，有事快說，老孃還有那許多要緊事做。”
蕭玄心說你這鋪子從年頭至年尾也見不得半個客人，別說是人影，便是貓狗三兩隻也未必有，哪裡來的那麼多要緊事做？只是心裡雖然是這般想的，但他卻不敢說出來，認識她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方的脾氣他已然瞭若指掌，自己如今上門有求於她，哪能再惹對方不快？
“我需要一把弓。”
魚十娘娥眉輕蹙，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拾起地上的一截枯木，輕輕地揮動了一下，問道：“做什麼用？”
蕭玄笑了笑說道：“你知道，我只會殺人，總不至於用一把弓去殺什麼雞鴨。”
魚十娘盯著那副年輕的臉龐看了一會，方才點頭道：“看起來這次的難度不小。”
“畢竟是能者多勞。”
“弓有了，那箭呢？”
“自然也要勞煩十娘。”話及此處，蕭玄頓了頓，又加上一句，“要能穿透赤騎的玄鐵重甲。”
御史固然是大夏朝廷中樞裡的重要人物，但也不至於讓赤騎去終日守護。蕭玄作此要求，也是為了避免一些可能出現的危險。
“幾支？”
“十支足以。”
魚十娘想起自家珍藏的那把上好的玄晶弓，心裡禁不住惋惜了一下。
終究還是要便宜了這個小子。
“弓我有現成的，箭一天只能做一支，所以我需要十天的時間。”
“那就十天。”
“十天，一把弓，十支能穿透玄鐵重甲的箭，是這樣沒錯吧？”
“沒錯。”
一個客棧幫工少年，一個鐵匠鋪老闆娘，在一個晴朗的午後，輕聲談論著如何完成一件針對朝廷高階官員的刺殺。只是無論是他還是她，都沒有太把這件事當做一回事。
兩人言談之間，如此地輕鬆隨意，彷彿他們買賣的，不是能夠殺人的兇器，而是菜市上的青菜蘿蔔。
蕭玄很少會來這間大隱隱於市的小鋪，而且他每次來這裡買東西從來也不會付錢，所以魚十娘每每看到他出現在自家鋪子的門口，總要感到一陣頭疼。
一筆生意談成，按照往常的慣例，許久未見，兩人自是要說一些閒話。
在宣陽，很少有蕭玄能說得上話的人。
這個成熟美麗的婦人算一個。
或許胡九能算半個。
所謂閒話，當然無關痛癢。無非是城南那間小客棧裡哪天住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窮酸書生，又或者是城西集市裡出現了一個被剝光了倒吊起來的好色醉漢。
兩人說了半晌，魚十娘伸手把額前散落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