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有一個人在那裡。
看著那名行走間流露出不凡氣質的年輕人,看著自己的身影完整地落到了那雙清澈而不見底的眸子裡,蕭玄默然,右手輕輕動了動,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並不是這名年輕人的對手。
後來蕭玄所知道的事實證明,他的直覺一如既往地正確。
他當然不可能是那人的對手,因為他是柯子墨,是青雲書院當代院長的首徒,還是分神境界巔峰的修行者。
一個未通修行的普通少年,怎麼可能這樣一個人的對手?即便所謂的普通少年未必真的普通。
蕭玄的目光落到他腰畔那柄淡青色長劍上,面色終於有些凝重。
青雲書院前的這一條大道一直延伸至內院主殿,是用黑色方磚鋪成,和書院的以青、玄為主的那些樓閣院牆並融在一起。
一襲淡白色長衫,烏髮束攏城髻,雙手負在身後,就這樣從院前筆直的大道一頭走來。
來到蕭玄身前站定。
柯子墨沒有去看那個此刻已經面如白紙、肥腫的身子抖如篩糠的中年門房,輕聲做了一番自我介紹,而後看向蕭玄溫和笑道:“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院長的首徒,那至少也是分神境的修行者。蕭玄心裡默默地盤算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抵抗對方的可能性之後,他便放棄了再找麻煩的心思。
蕭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那個胖子。
他的目光很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然而青雲書院大師兄自然不是尋常人,只憑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略一思忖,說道:“書院的門,好像很久都沒有修過了。”
蕭玄聽懂了,沒有再計較。
那個胖子如遭雷擊,僵在了當場,甚至忘了因為恐懼而顫抖。
只有青雲書院裡的人才知道,院長大人的首徒,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他不能決定書院用什麼樣的門房,然而他說的話,比那些能夠做決定的人更有分量。
他忽然覺得這三月裡春天的黃昏,格外的冷。
真正站在書院門前的時候,蕭玄方才意識到這座書院真的很大。遠處綠樹連綿成蔭,青灰色的簷角在期間時隱時現,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溼潤的氣息。
這所書院裡應該有一座很大的湖。
蕭玄和柯子墨並肩而行,兩人踏進書院大門的那一刻,遠方暮色之中傳來悠揚的鐘聲。
那是書院下課的鐘聲。
原本寂靜得只能聽到鳥兒歸巢聲音的書院,瞬間變得熱鬧起來,數不清的白色院服從各座樓宇間湧出。那些年輕的少男少女,或三五成群,或踽踽獨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時而有人從並肩而行的兩人身旁路過,有人恭敬地向柯子墨鞠躬問候,也有那白髮蒼蒼的教授向他點頭示意,然後柯子墨亦然微笑點頭。
當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他身邊的那個短衣少年。
學生和教授們看向蕭玄的眼神各不相同,有好奇,有輕蔑,有不屑,但沒有一個人會很把那些不好的情緒很明顯地表露出來。
不是因為他們懼怕這個衣著寒酸的少年,更不是因為他們胸懷如天空一樣寬廣以至於可以容納一切,而是因為這個少年的身邊站著青雲書院的大師兄。
彷彿這個年輕人周遭的所有人和事,都因為他而變得有所不同。
“你在這裡的聲望真的很高。”兩人來到一座白牆黑瓦的三層小樓前,推門而入,蕭玄側過頭來看著柯子墨說道:“看得出來,你的師妹師弟們都對你很信任,很尊敬。”
他其實想說的不止這些,實際上,在從院門走到小樓的這段擊斷的時間裡,他已經隱約感覺到,這位一臉和藹的年輕人,那日給出玉符的真正含義,可能並不如他所說的那麼簡單。
蕭玄不知道沐小魚和青雲書院之間現在有沒有什麼關係,也不關心二者之間將來會不會產生任何形式的聯絡,他關心的是,似乎青雲書院真正關注的,不是那個來自北方的小姑娘,而是自己。
他不打算問,因為直到對方很快就會給出答案。
柯子墨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應對方這句貌似讚美的話,而是領著蕭玄走進了內堂中的一個小房間。
房間裡的佈置很是簡樸,簡樸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只有一張竹漆案几,牆角一盆綠竹,兩把竹椅,再也沒有別的佈置。
倒是案上有一個獸型銅爐,裡面不知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