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異之處,遂前往王府一會,王遺風天資正合紅塵武學所尊之道,紅塵門派之旨,王遺風也頗為心動,遂追隨嚴綸出家休習武學心法。
王遺風於紅塵武學之悟性甚高,十一年後武功大成再出江湖遊歷,未想心頭之結卻不散反深。原來這紅塵心法本重體察外敵,他修習之後於他人心內所思之事瞭解得更加細緻,那表裡如一之人本來便是曠世難尋,而口是心非之人卻是遍地皆是,他所見之人每多一個,眼中的人世便愈加暗淡一分,他陷入這等心結之中,幾番都欲舉掌盡了愁緒。
在王遺風三十四歲那年,途經巴蜀自貢,在那裡遇到了文小月——他生命中最為重要之人。
自貢有個桃香樓,文小月便是那樓中一名舞妓。王遺風路經桃香樓旁,樓中歡歌不絕,他悵然抬頭,卻為那眼神所驚,那滿天飛雪,雕廊畫棟,便只凝成那窗中的女子。
她羅衣半解坐於恩客懷中,卻目光清澈剔透,明亮如星,宛如從不曾為這塵世所染,從她眼中看不到一絲人世的汙穢和虛假,王遺風這三十年的煩惱便忽然有了一個出口,他胸中熱血激盪,激動莫名,直欲縱聲長嘯,但深怕這只是夢境一場被他一嘯驚醒,他決意要向這女子詢問為何如此青蓮獨世,淤泥不染。
那夜,後來馳名天下的雪魔便在漫天的風雪中靜靜站了一個晚上,他聽那樓中軟語溫歌,看那窗內燈火闌珊,直到夜闌人靜,萬物息聲,雪溼重衣。
她叫文小月,她聽到窗外雪聲風聲,知道這夜雪大風寒,卻並沒有看到窗下那個默立的白衣男子。文小月天生瞽目,在她的世界裡一切都是黑色的,從來不知世上如王遺風這等風範之人何等稀少難見,即便看到了,那也只是她生命中一個匆匆過客而已。
那日開始,桃香樓有了一位新的客人,他氣度恢弘,瀟灑儒雅,一望便知是飽讀詩書的高士,旁人皆以王公子相稱。王公子每來桃香樓只點文小月相陪,若然有人先行有約,他便端坐等候。文小月從此有了一位有趣的朋友,她知道他叫王遺風,他與其他客人不同,每日來了之後只與她閒聊,他見識廣博,天南海北,閒聞逸事,野史奇人,每日裡不絕於口,絕無雷同之時,常常讓她掩口而笑。小月話卻不多,王遺風說得半日,她常常應以數語,便說些家長裡短,她卻知道他聽得認真,耐心無比:她初時說她幼年目盲,從來看不到東西,王公子道:“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必在意”;她說到十五歲那年收養他們的姥姥死了,她和大金、二銀三個人掙扎度日,王公子長嘆不已;待她說到自己託身青樓,一家人度日漸易,後來揀來三財四寶,時日又日漸艱難之時,王公子默然不語。
日子久了,她知道王遺風才華過人,家室豪富,卻是自幼每日內心折磨反覆,便對他無比同情。她見識不多也不知如何勸說才是,她卻不知王遺風每日與她相處之時,多是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始終清澈晶瑩,王遺風多年困擾於心的痛苦,便在那裡被滌盪無蹤。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當夜萬里無雲,月圓星稀,文小月又與王遺風暢談半日,她心中高興回家的步子便也跟著輕快起來。王遺風遠遠的看著,心也跟著飛揚起來,他方才已為小月贖身,從此這單純的女子會更加開心了吧,他看她的孩子們開啟門迎接她,他看著她臉上笑容燦爛無比,他忽然瞭解,這裡便是他旅行的終點。
夏大千站在巷子尾,他看她的孩子們開啟門迎接她,他看著她臉上笑容燦爛無比,他的笑容也燦爛無比,他想到的是方才那張大額銀票,王遺風把它遞給趙嬤嬤之際,夏大千正站在他們身後,他剛被玄字桌的豪客大罵手腳不利落。他的手腳當然不會很麻利,六天前他和弟兄們走街過巷,自在逍遙,不過有人不開眼動了大戶人家的少爺,兄弟們被抓的抓,逃的逃,生計這才困頓下來,舅舅找了個門路把他送到桃香樓裡跑堂,不過他可不願在這裡看人臉色,他一向是個有志少年,呼朋引伴,嘯聚山林,那才是他夏大千該作的大業。
他正這麼煩惱著,機緣便從天上掉將下來:他知道這王公子每日裡前來桃香樓,點名要的便是那瞎了眼的小月,那大額銀錢竟然是為了這麼個殘廢出的,看那王公子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便知他身上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票子。他卻半點不曾打過那公子主意,只因他從小在街頭鬥毆廝混長大,對手的強弱多半不打也能分辨出來,這王公子雖儒雅文弱,走近他身邊全身汗毛卻似要豎起來,即使是東城王老大也沒這般可怕。但夏大千卻知道小月的底細,一個瞎女子,家裡三個揀來的小娃子,他想著那張大額票子,不知道這出手闊綽的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