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此地的人,很容易被假象迷惑,以為此地不過一片荒漠,但其實只需要往前多走幾步,就可以剝開風沙,看到籬笆院中的鬼客棧。
此時的鬼客棧因尚未開張,大門緊閉,白蟾宮手中握著白鱗劍,劍尖垂在地上,每走一步,劍尖劃得地面的沙塵石礫呲呲作響,拉長一道劍痕。
客棧內,錢孝兒正照著賬本,噼啪打著金算盤對賬。前幾日來了幾位貴客住下來,總算做了筆大買賣,有幾個經常來客棧打尖的道人,聞到那幾位貴客的氣味,直問錢孝兒是誰在這鬼客棧裡。錢孝兒呵呵笑了兩聲,攤手要錢,一個訊息一萬兩黃金,那幾個窮得快要飯的臭道人,頓時便不敢再說話了。
正對到這筆賬,錢孝兒手下突然頓住,方才空蕩的大廳裡響著清脆的算珠聲,此刻戛然而止。
“阿大,你上樓去,聽到任何聲音都不準下來。”他對樓角正打著瞌睡的阿大說。
阿大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睜了睜眼睛,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廳,才反應過來錢孝兒在跟自己說話,有些懵懂地問:“老闆,出什麼事了?”他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卻不想,錢孝兒皺起了眉頭,一雙眼盯著門口,頗為不耐煩地道:“叫你上去就上去,哪兒來這麼多廢話。”
被這麼一吼,阿大頓時睡意全無,整個人清醒了過來。他抬頭見錢孝兒神色有異,又不敢多問,抓著腦袋哦了一聲,便幾步跑上了二樓,沒多久,他的腳步聲遠去,慢慢地便聽不見了。
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突然嗵的一聲從外被人一腳踢開,那掛在門上的布簾飛了起來,只聽見刺啦幾聲響,便被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劃得粉碎。
布片紛紛落下,錢孝兒看清門外的人,淡淡地收回目光,垂眸看著方才未對完的賬目,五指動起來,繼續快速靈巧地撥動算珠。
來人正是白蟾宮,錢孝兒看見他一臉寒意,知他為何事而來,心裡只是有些感嘆,想著這一天終於來了。
白蟾宮看見他時,卻是連什麼話也沒說,執著劍就猛然衝了過來,那速度之快,只感到人影飛速一晃,櫃前的錢孝兒抬手一擋,劍尖就被錢孝兒夾在了雙指之間。
“火氣這麼大做什麼。”錢孝兒語氣平淡地對白蟾宮說,另一隻撥著金算盤的手沒有停下來。
白蟾宮卻不回話,只是冷冷看著他,另一隻手掐起指訣襲向他。錢孝兒抓起算盤擋住白蟾宮的手,一轉算盤,將白蟾宮的手推了回去。
白蟾宮身形晃了晃,抽回白鱗劍,想去削錢孝兒抓著金算盤的手,卻不想錢孝兒再次夾住他的劍尖,向後退了一步,他被這麼一帶,胸前差點撞在櫃檯前。
神色微變,白蟾宮緊抿嘴唇,乾脆腳尖點地,下盤飛起,倒轉身形,足尖瞬息踢向錢孝兒的頭頂,顯然是想就此踢碎他的天靈蓋。
他這招頗為不留情面,錢孝兒好似被激起了怒意,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
他捏著算盤的手,略微帶著一股嫌惡地一下推開了白蟾宮的腳,那力道恍如綿力看似不大,白蟾宮卻像是整個人被拋了出去,控制不住身形落向了後面大廳四處擺放的酒桌。
與此同時,錢孝兒的金算盤也在與白蟾宮足尖相撞的一瞬間,碎得四分五裂,金燦燦的算珠散落了一地。
他將算盤的碎片扔到櫃檯上,合上賬本,拾起一旁的煙桿,神色不佳地說:“賬都亂了,不對了。”
白蟾宮旋身落到就近的桌子上,調整身形,執劍飛身正想再次刺向錢孝兒,錢孝兒挑弄著菸絲,忽而說:“我知你沒處撒氣找上了我,若我真想害你,就不該在這時候讓你知道真相。”
這話像是什麼地方刺激到了白蟾宮,他身形猛然一頓,沉身落在了櫃檯前,隔著櫃子,舉劍指著錢孝兒。
“你早就知道顧臨娘是江敏的轉世?”他問。
錢孝兒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點燃菸斗裡的菸絲,深深吸了一口:“天下沒有我錢孝兒不知道的事,顧臨娘是江敏的轉世也毫不例外。”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白蟾宮衝錢孝兒吼道,低沉的聲音略帶痛苦。
錢孝兒一聽,似是覺得可笑,咧嘴笑問:“告訴你又如何,她是顧臨娘,並非江敏,江敏不是早在當年就死在你懷裡了嗎?”
白蟾宮感到胸口一窒,舉著的劍更往前了一分:“你明知道……”
“我知道什麼?”錢孝兒打斷他的話,“知道你若是曉得她是江敏的轉世,你就不會為了白龍女的遺孤害她?還是知道你若是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