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要將現場偽裝成自殺的模樣。謝小芬為什麼會自殺呢?就一般人的認識,畏罪自殺的可能最大,畢竟她與小男一雄有那麼一層關係,即使沒有利益衝突,也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矛盾,而這些衝突或者矛盾則成為謝小芬殺死小男一雄的最好理由。結果,謝小芬在賣完菜回家的路人,被雷小鳴手下一個叫黑子的爪牙吊死在那棵柿子樹上。一切原本就這樣順理成章,天衣無縫的,但是,那天在現場李銳看到謝小芬的兒子那仇恨的眼神後,他的心理防線再次崩潰了。直覺告訴他,謝小芬的兒子知道謝小芬所知道的一切,而這一切都是謝小芬告訴他的。所以,接下來李銳硬著頭皮準備將謝小芬的兒子幹掉。但是,李銳在這個時候完全低估了這個表情有點兒鬱悶的懵懂少年心中蓄含的仇恨,他竟先於李銳動手了。結果李銳那天凌晨從吳鵬程家打完麻將準備回家時,被這少年用他父親當石匠時用的撬槓從身後偷襲了。幸虧這少年年少力單,否則當時李銳就會死於非命。少年的舉動在增加李銳的恐懼的同時,也更加證明了李銳先前的懷疑,從而堅定了他必須幹掉這少年的決心。由於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行動不便,李銳便借雷小鳴到醫院探望他的機會向雷小鳴陳述了這少年繼續存在的危險性。這時候的李銳和雷小鳴已共同身處一艘漏洞百出的船上,隨時都會雙雙沉入萬丈深淵。結果我們在緊張找尋那少年的同時,雷小鳴及其爪牙也在四下裡緊張搜尋那少年。這樣的情況最終導致白雲洞公園那生死懸於一線的危險局面的發生。只是從眼前的這些供詞裡我才知道,發生在白雲洞洞口的那場縣城裡的混混與外地遊客之間的打鬥,其實是雷小鳴一手導演的,因為他們已先於我們發現那個正四處躲躲藏藏的少年,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便於實施他們的計劃,他們就分出一部分人故意挑起與外地遊客的爭端。但是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他們沒有料到現在仍有像甘光忠和那位臺灣老人這樣置生命於度外,敢於管閒事的人。
窗外的陽光隨著季節的腳步顯得更加明媚,集市上喧鬧的叫賣聲卻仍是那樣嘈雜。浮燥的社會氣息伴隨著依然濃烈的臭乾子氣味瀰漫在縣城的每個角落。這幾天由於煙多抽了點,我的咽喉感覺有點不適,時不時有點兒乾咳。
看完所有的材料,雖然整個案情發展的線條在我的腦子裡一目瞭然,但是,一股莫名的壓抑感卻讓我一時喘不過氣來。
李銳,我怎麼說呢?他自盡後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以及平時孤傲自負的表情交叉在我的眼前浮現。但是兩者的背景是不一樣的,前者的背景是吳鵬程那張保養得非常好的充滿血色的臉,而後者則是小男一雄死後躺在床上那張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李銳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但是在我明白的這一刻,一行清淚不可抑制地從我的眼睛裡奪眶而出。
天地良心,多年了,我沒有這樣流過眼淚!
三
可以這樣說,小男一雄的死在江夏縣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震動,但卻在市裡引起較大的反響。因為即使小男一雄以前只是一個為社會所不齒的雜種,但他死時畢竟加入了日本國籍,成了一個外國人。涉外無小事,事關國家的國際聲譽,哪個領導也不敢馬虎。但是,在縣裡,凡是認識小男一雄的,只知道他是在雜種的核心外披了一件具有日本色彩的外衣,所以人們並未將他的死當作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李銳的死卻在整個江夏及至市裡的有關部門都引起了極大的震動,雖然李銳充其量只是一個正科級的派出所所長,但是他的死卻有著濃烈的涉黑因素。說直觀一點,就是善良的人們最痛恨的警匪勾結。所以,李銳的死以及吳鵬程等人的被抓,對我們縣裡造成的影響有如發生了一次強烈地震。地震的結果是多方面的。善良的人們肯定痛心疾首,畢竟這等事情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猶如一個巨大的陰影始終籠罩在全縣人們的心頭,至於多長時間才能將這陰影掃除乾淨,誰也不知道。當然也有少部分人,特別是那些有著強烈功利心的人,私下裡禁不住幸災樂禍,額手相慶,畢竟官場有著幾千年延續下來的規矩,一個蘿蔔一個坑,吳鵬程、李銳等人的位置空著了,其他人的機會也就有了。至於江夏的現在和將來,他們才懶得去操那份閒心。
李銳死後沒出五天,市裡就派了一個由十人組成的聯合調查組來到縣裡。案子問題已經有充分的證據擺在那兒,聯合調查組的任務不在案子上面,而是透過這個案子對全縣大大小小的幹部進行一次徹底的調整。整整半個月,整個江夏縣的大小幹部可以用八分山上草木皆兵來形容,個個提心吊膽,人人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