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誌”從東到南,到西,幾乎挨著金口鎮繞了一個整圈,就到了原來的金口警察學校。我一看時間還早,就讓陳強將車停下,讓他將車開到前面的金水堤上等我。我想一個人在這塊曾經熟悉的地方走走。金口警察學校是一九七九年建立的,整個校園都在長江大堤的堤外,從金水堤沿伸過來的長江大堤在學校的西邊往南縮排去一個半圓形,將整個校園都裹在這個半圓裡,遇到大的洪水,整個學校會變成一片澤國。學校的前身其實是一個勞改農場,但那些勞改犯並不像金口對面大軍山勞改農場的那些勞改犯一樣種地養豬,而是專事燒窯。我們在學校讀書的三年中,嚴格來講是與那些勞改犯為伍的。他們在院牆外做磚坯,我們則在院牆內讀書習伍,但我們吃飯的食堂是緊挨著的,當然飯菜質量有天壤之別。那些勞改犯不足百人,時間長了,有些膽大的竟與我們這些學生混熟了,相互之間見了面還點個頭打聲招呼。後來因那次“拳擊事件”導致學校強制性規定我們不得再與那些勞改犯有一絲一毫的交往。那次“拳擊事件”仍是老同學們聚會時津津樂道的故事。好象是進學校後的第二年,學校組織了拳擊隊,十來個身強力壯的同學從五百多學生中被精選出來,整天在靠近金水河的河灘上練習拳擊。由於河灘緊挨著磚瓦廠,就時不時有剃著光頭的勞改犯在旁邊看熱鬧。這些勞改犯中也不乏能人,看久了,他們就開始對拳擊隊員們品頭論足,說什麼張三姿勢不對,李四的力道不足,王五的重心太高什麼的,不一而足。有一天將七班的樊大才說煩了,就挑一個綽號叫“麻桿”的勞改犯進行現場比試。這“麻桿”確實名實相符,身高起碼有一米八零,但身子卻長得精瘦精瘦的。開始他還有點兒猶豫,但在其他勞改犯的縱容下,就硬著頭皮將一副拳擊手套套在手上。警察與勞改犯比試拳擊,這可是稀罕事,不大一下功夫,看熱鬧的學生和勞改犯就將整個拳擊場圍了個水洩不通。無需說明理由,場邊的拉拉隊就自然而然地形成兩個陣營,學生們為樊大才加油,勞改犯們則為“麻桿”鼓勁。比賽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似弱不禁風的“麻桿”第一次出拳就正正地打在樊大才的面門上,不僅僅是將樊大才擊倒了,也不僅僅是讓樊大才掉了兩顆門牙,而是讓樊大才整整休克了十分鐘。這可是讓學校丟面子的嚴重事件,自此以後,學校不僅禁止拳擊隊員們與勞改犯進行比試,並且將學校緊挨著金水河的後門也給閉上了。這樊大才自此以後成了我們金口警察學校的名人,去年幾位同學聚在一起時,聽說他進步非常快,已是漢陽縣公安局的副局長了。
*年的時候,金口警察學校被併到武漢市警察學校,整個學校也由現在這個地方搬到了武漢市橋口區古田三路。自那以後,我就從沒有到學校來過。像過去一樣,站在腳下這個呈半圓形的江堤上,那個曾經熟悉的校園一覽無遺。教學樓、學生宿舍、圖書館、食堂以及磚瓦廠的那根巨大的煙囪都還在,但以前將磚瓦廠與校園隔開的那堵圍牆被拆除了,校園與磚瓦廠已整個地連成了一片。那個標準的田徑場還在,但是由於喪失了原來的使用價值,加之無人整修,已經長滿了齊膝深的野草,幾頭平日用來拖磚坯的毛驢愜意地丟著尾巴,埋著頭,在枯草叢中搜尋剛剛露尖的鮮嫩野草。那根巨大的煙囪向青灰色的天空吐灑著若有若無的煙塵,幾位光著膀子的民工坐在煙囪的陰影下懶洋洋地抽著煙。這片我熟悉的土地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勃勃生機。
沿著半圓形的長江大堤慢慢往前走,只有十來分鐘時間,我的雙腳已經踏上了金水堤。金水堤又名五里堤,據說從我的腳下開始,到西邊的金水閘口剛剛五華里距離,五里堤因此而得名。在中國的近代水利史上,金水堤和金水閘都較為著名。著名的原因,是緣於這座五里長堤以及西邊的金水閘是經蔣介石親自批准於民國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六年修建完工的。聽說金水堤和金水閘是國民黨統治大陸時期修建的唯一水利工程。當然,這金水堤與一九五四年毛澤東主席倡導修建的荊江大堤不管是在規模上,還是在作用上不可同日而語,但同樣起著造福一方黎民百姓的重要作用。據我們江夏縣水利局的有關檔案記載,金水堤修建以前,每逢洪水,江水就會出現倒灌,沿金水河而上,現在的範湖鄉、法泗鄉、馬鞍山鎮、河堖鄉以及臨近的嘉魚縣和蒲圻市的部分地區幾成一片澤國,幾百萬居民在洪水的肆虐下背井離鄉,流離失所。其情其景,慘不忍睹。鑑於此,蔣介石下決心修建了眼下這一在當時稱得上是巨大的水利工程。工程完工以後,洪水沿金水河倒灌的現象被徹底根絕,並且每逢澇災,堤內的積水透過金水閘的幾臺巨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