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位置是在車尾靠窗邊的下鋪,車外的情況看得很明白,知道遇上了車匪路霸,心裡感覺很緊張,暗地裡握緊了拳頭,準備找時機拼鬥一下。
車門剛開啟,躺在地上的人一躍而起,和其他幾個一起往車上湧,他們一共有七個人,手裡都拿著明晃晃的刀子,最先上車的是一矮個兒的中年男人,肚子微凸,留著光頭,左臉頰上有一塊黑斑,黑斑上還長著密密的長毛,他上車後往裡走了幾步,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栽在嘴裡,然後又拿出一個防風打火機,啪地一下打著後點燃菸捲,悠然地吐出一條筆直的煙柱。我在想這夥人一定是慣犯,動作老練,氣定神閒,這派頭不是一朝一日就能練就的。
車廂裡靜得可怕,後面跟上來的幾個劫匪也一言不發,頭不停地轉動著監視車內的動靜,光頭用刀背在貨架的鋼管上“當、當”地敲了兩下,清了清嗓子,象領導要做重要發言似的,“各位,不要怕,我們都是很講道理的,我家裡剛死了老婆,沒錢娶媳婦……”光頭身後的一個留長髮的劫匪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光頭轉過頭瞪了他一眼,長毛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由此可以看出光頭在這團伙中的威信和地位,“咱們中國人都是有愛心的,自古有云:‘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所以我請各位對在下的不幸給予慷慨的援助,我和弟兄們將感激不盡,如果哪位朋友不同情我的遭遇,那就……”只見刀光一閃,光頭旁邊座位上的男乘客的右耳被削下了一片,車廂裡頓時爆發出一聲慘叫和一陣驚呼。
開始聽光頭文縐縐、慢吞吞地講訴他的強盜邏輯,我還以為這幫人風格溫和,行止有度,豈料在斯文談吐掩飾下的手段卻是如此殘忍!那位無辜的乘客用手捂住血淋淋的殘缺右耳,表情痛苦地低聲呻吟著。這樣的情境讓我又氣又怕,手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恐懼的心理越來越佔據了上風,而反抗的意識卻在慢慢的消逝,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怕成這樣!
“各位,我和弟兄們不想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下面請大家自覺的為我們捐款,希望各位認真配合,把人民幣或者值錢的玩意兒放到我們的募捐袋裡,老六,快接受大家的援助!”光頭還是象剛才那樣說得慢條斯理,不陰不陽,這樣的打劫方式真讓人哭笑不得,他非要用冠冕堂皇的詞彙來修飾他們的罪惡行徑,我想光頭在平時一定很幽默。不過在這種情形下這樣的幽默卻一點也讓人笑不出來。
他身後的長毛拿出一個旅行包,拉開拉鍊,兇巴巴地對他身邊座位上的一個少婦說:“快把錢交出來,省得我動手,就你這種貨色,別把老子的手摸髒了。”
少婦此刻嚇得渾身發抖,從右邊的褲兜裡掏出一把紙幣戰戰兢兢地丟到長毛的袋子裡。
長毛說:“還有呢?”
“沒……沒有了,我就這些。”
“把你左邊的褲兜翻給我看。”
少婦無可奈何地把兜翻了出來,露出兩張百元的鈔票,極不情願的遞了過去,長毛一把將鈔票搶了過來,扔進口袋裡,然後啪啪給了少婦兩耳光,“臭婆娘,還敢跟老子耍花樣,你活膩了!”罵完後又在少婦身上踩了兩腳,少婦流著鼻血放聲大哭。
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於是小聲地對我身邊的中年男人說:“大哥,呆會他們過來了你幫我個忙,我們先搶一把刀過來,抓個人做人質,逼迫他們下車,我們就可以安全地開車走了。”
這大哥此時象得了嚴重的帕金森症,全身顫抖得非常厲害,這反應和他孔武有力的外形極不相稱。聽了我的話,他恐懼地瞪大眼睛看著我,壓低聲音結結巴巴地說:“你不……不……不要命了,我……我……我可不敢!”說完後就扭過頭去,不再理我。
上車的六個人有兩個索要乘客身上的錢財,有三人在翻乘客的大包小裹,光頭一邊悠閒地吸菸,一邊熟練地玩著手裡的刀子,車廂裡亂成一團。儘管得不到幫忙,我心裡依然在進行著劇烈的思想鬥爭,車上空間狹窄,歹徒人多勢眾,我又手無寸鐵,根本就沒把握制服他們,如果我硬著頭皮挺身而出,與劫匪展開搏鬥,後果很可能是被這幫兇殘的歹徒捅得全身是傷、血肉模糊,可我的良知,我的正義感,我的稟性不停地煎熬著我,我矛盾極了!
這時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劫匪正在搜我前排的女孩,動作很下流,時而手伸進襯衣在胸部亂捏,時而手伸入褲襠亂摸,女孩不停地發出尖叫。我已經忍無可忍,實在看不下去了,憤怒瞬間戰勝了恐懼,站起身來正準備發作時,光頭走了過來,對青春痘說:“別胡鬧了,抓緊時間辦正事,這種貨色也去摸,真他媽的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