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陸游一出門,蘇小琬也很快就出了門兒。二媳婦看到她的背影,蹙了蹙眉頭,疑惑著往東院去了:“奴家方才看到琬兒又出去了。”
她給陸母請安的時候,無意提了一句。陸母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默不作聲地朝外面望了望。良久,陸母才瞧了她一眼:“務觀昨日已與我說過,今日讓琬兒去張天師那裡進香還願。”
二媳婦的臉色白了白,訕訕低下頭去,嘴巴囁嚅了幾下卻終是不敢在說話。
蘇小琬來到張天師的觀裡後,被迫將各個殿裡供奉之祖都拜了一遍,才得以見到張天師。
她一見到張天師便恭恭敬敬地向他欠了下身,客套了幾句後便直奔主題:“天師可否為奴家解個惑?”
“這位娘子有何惑需解?”那張天師盤腿坐在胡床上,悠悠張開眼來。他蓄了鬍鬚,稀稀疏疏從下巴垂下,確實有點兒仙風道骨的樣子。
蘇小琬擺出虔誠的姿態,往左右看了看,似在找什麼。
“唐家娘子?”張天師微微蹙起眉頭,旋即又展開。
“想讓天師為奴家解一字,可……天師這裡似乎沒有筆墨紙硯。”蘇小琬笑了笑,她大學裡學的是國畫,毛筆字也練得頗好看,故而她並不擔心在寫字上會出糗。
“師傅的文房四寶乃當今陛下親賜,自是不能放於此被爾等凡夫俗子的濁氣玷汙……”旁邊的徒弟趾高氣揚地哼哼了兩聲,只給蘇小琬另倒了一杯茶,轉身便欲去拿一隻乾淨的毛筆來讓她蘸水寫字。
蘇小琬白了那個徒弟一眼:搞笑,你這殿裡還供奉著你們的祖師爺呢,你們祖師爺都可以在這裡蒙塵落灰,皇上賜的那些個俗物倒是被你們如此寶貝,真是貽笑大方。可蘇小琬畢竟是來求人辦事,是以她笑了笑便將欲嗆他的話給嚥了下去。
只見她抬起青蔥玉指,蘸了點兒水,而後便在案几上寫了一個字。
旁邊的巧倩悄悄往前挪了半步,偷偷瞧了瞧蘇小琬寫的那個字兒。生在陸家,饒是她以前未曾讀過書,也被教得識了好幾個字兒。所以看到蘇小琬寫下的那個字後,她禁不住納悶地看了蘇小琬一眼:娘子……寫這個字是何用意?
張天師抬眼瞧了蘇小琬一眼,對她用指寫字的舉動有些微詞:“娘子可覺著好些了?身子可有何不適?”畢竟,真正的唐琬不會這般不拘小節,他心中自是有些疑惑。
蘇小琬搖了下頭,淺笑道:“讓天師費心了,奴家身子已經大好,除卻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一切安好。”
她客套完後,便指了指案几上剛寫好的字,問道:“請天師幫我解此字。”
張天師捋著鬍鬚,點了下頭後,朝之看去……
“大人,張天師的觀廟就在這上面,很快就到了。”半山腰上,一叢人正緩緩往山頂爬去。
那是一頂精緻的二人抬軟轎,蓬頂在陽光下射出熠熠光輝,竟是鑲了幾顆珍珠。前後的抬槓上雕著祥雲和蝙蝠的圖案,意為流雲百福。
“嗯,快些上去吧,顛死我了。”一個慵懶的聲音打著呵欠應了一聲,外頭的僕人立馬瞪了瞪抬軟轎的人兒,悄聲厲色:“還不給好生抬著,顛了大人有你們好罪受!”
抬軟轎的二人連連點頭,步子越發小心起來……
陸游離開陸府後沒多久便折了回來,他差人去沈府告了個假,便轉而跟著往張天師的觀廟去了。
陸正不解地跟在後頭:“三郎是擔心娘子遇到歹人嗎?沈官人不是早就說過,那三個歹人已經被盯住了嗎?他們今兒個沒有反常,好似並未打算……”
陸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陸正被嚇得噤了聲兒,不知道他家三郎為何突然這般不開心。
幾人匆匆行至半途,碰到了趙士程主僕。趙士程摸了摸插在鬢角的那朵琉璃花,輕輕一笑:“這不是陸兄嗎?這是要去哪裡?”
陸游朝他作了個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趙兄。”
趙士程見他不答話,抬手往前一指:“我正要去張天師那裡進個香,不知是否與陸兄順路?若是順道兒,便一同走走,也可路上結個伴,少了些許孤單。”
陸游眉頭一挑:哦?你也要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