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相輕,饒是陸游十二便能作勢作文,可他們一個個也都自命不凡,即便沈之廷家中世代經商,他也愛附庸風雅不是。趙士程一句最負盛名,便將在場別個人都給無視了,誰人心裡能舒服。
陸游微微收起笑意,鎮靜自若地搖了搖頭:“趙兄此話不妥,論詩作,在下比不得這位辛兄;論謀略,在下比不得嶽兄;論畫作,在下更不及沈兄半成……趙兄初來山陰,想是聽誤了言語。”
在場那幾人,被陸游如此一捧,臉色全都由陰轉晴,再度笑了起來。
趙士程斂起鳳眸,微微蹙了下眉頭。其實他也不明白方才何故要說那樣的話,只不過是看到那個企圖靠近他的“細作”如今一轉眼就嫁給了陸游,心裡微微有些不痛快。他一直聽聞陸游是個抱負遠大之人,沒曾想,他的眼睛卻這般瞎。故而,方才他便忍不住諷了一下。
既然陸游給了他臺階下,他自然心中感激,由衷道了幾聲賀,便隨沈之廷一起去了前廳。
觥籌交錯,鬥詩鬥文,蘇小琬在中堂與宋蔓等人話裡有話,雖然力不從心,卻好歹有柳如詩主持公正,王蓁蓁也一直幫襯著她,是以,蘇小琬在中堂招待眾女眷的時候,倒也算得上是遊刃有餘。反正不管遇上誰,都有人在旁邊提點,她們也都知道她摔下山後失了記憶,沒人會苛責這一點。
一日下來,別的事情未做,蘇小琬卻是累得腰痠背痛。沒穿越過來時,她的身子沒有這麼嬌貴,尤其事剛畢業上班那一會兒,每天都是超負荷,回去直接累癱,頭一沾上枕頭就能睡著。可唐琬畢竟是個大家閨秀,平日裡與眾姊妹賞景作勢,並未這般折騰過。
宴席結束後,巧倩見蘇小琬面有倦色,便讓采苓先帶著她回房歇息。
“采苓,快幫我捏捏肩膀,哎,累死我了。”蘇小琬一回去,便卸下了臉上的笑容,左右扭了扭下巴動了動下頜骨,緩和下發僵的臉。
采苓給她捏了一會兒後,便欲倒杯茶給她喝,見房裡那壺水已經涼透,便提著壺出去了。於是,蘇小琬便撐著額角在那裡閉目養神。
沒多大會兒,她便感覺到有人在給她捏肩膀,力道比方才大了些,卻捏得她舒服極了。
“采苓,那茶我過會兒子再喝。那些人,就知道笑裡藏刀。你說,三郎哪裡好了?我看他還沒那個趙官人好看呢,也沒大哥高大,看著老實,私下裡卻那麼騷包,真不知他哪裡好……”她絮絮叨叨地嘀咕起來,想到今後一直要與陸游周旋,她便覺著心累。
“娘子,這茶剛沏好,要候上一會兒才能喝……”采苓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蘇小琬一個激靈,忙睜開了眼。她嚥了下口水,緩緩回頭看了一眼。
“嘿嘿……你……怎麼回來了……”正在幫她揉肩之人,不是陸游又是誰!
他正似笑非笑地垂眸瞧著她,將她眼裡的尷尬,面上強裝的鎮定,都一一瞧了去。他微微冷下臉來,就著蘇小琬旁邊坐了下去:“之前琬娘說我不能人道……”
“哪兒有,三郎聽錯了……”蘇小琬躲閃著眸光,懊惱自己的大意。
陸游不予理睬,繼續道:“如今又說我長得不好看,身形不高大,私下過於騷包……這騷包作何解?是指我輕佻無狀舉止放蕩?”
“嘿嘿,不……不是,是在誇你……才華橫溢……”她繼續躲閃著眸光。
陸游乍然湊近,貼在她耳際輕笑了一聲:“既然琬娘對為夫如此不滿,為夫當與琬娘行那人道之事才對,以免娘子誤會。至於好不好看……琬娘以前一直覺著我好看,以後自然也會覺著我好看。”
說他不能人道之事,他頗為在意。因為,不止琬娘一人說過這樣的話!
蘇小琬翻了個白眼,立馬猜出他話裡之意,試探性地回道:“情人眼裡出西施?”